裴文宣说着,揽过李蓉,让李蓉靠在自己肩头。
“后来你和我分开,我在朝堂里,也见过不少事儿,你是我见过,在朝堂里最干净的人。”
“你胡说。”李蓉笑起来,“我还算干净?”
“殿下,你觉得自己恶心,是因为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你是人,不是圣人,有点欲望算什么,你能一直守着自己的底线和内心深处的温柔,已是不易。”
“你惩治贪官污吏,你为不公疾呼,你厌恶勾心斗角,就连你支持世家,都不是为了保护你的利益,而是因为你觉得稳定的朝政对百姓更好。”
“苏氏的案子,朝廷皆知,苏容华没有勾结肃王,可无人敢言,只有你敢与陛下对峙,哪怕被杖责,也要护老小。”
“转世重来,朝堂之上,宁妃自尽于大殿,众人避之不及,你也会为她披上衣衫。”
“你说着在乎权力,可你始终把太子当成弟弟,把上官雅当成你的朋友,对苏容卿也报之以信任。对君尽忠,对友尽义,你在这个深宫里,一直用你的方式,践行着你的君子之道。你看,三十年,除了你,谁在这个染缸里做到了?”
“不还有你吗?”
李蓉想了想:“这本就是该做之事。”
“殿下,”裴文宣摇头,“我也差点无数次走错路。只是面对那些诱惑的时候,我会想起殿下。每次我都会想起来,你会怎么看我,殿下如我之镜,正我衣冠。我所做的比殿下容易很多,我跟随殿下,可殿下你是一个人在往前走。我的坚守,是因我有殿下为约束,可殿下的坚守,便是殿下的本心。”
“重生而来,是殿下点醒我,让我从前世的偏执中走出来,享受重生的乐趣。是殿下教会我处理和母亲之间的矛盾,让我从年幼卑微之心走出来。是殿下总在帮我,救我,没有殿下,就没有今日的裴文宣。”
“你说这些是做什么?”李蓉转头看他,“莫不是要学白蛇报恩,以身相许?”
“我说这些,只是告诉殿下,你我是夫妻。”
“这又如何?”
“殿下,夫妻本身就是给对方找麻烦的,所谓风雨同舟,生死不离,我于微末,殿下对我不离不弃,今日殿下有难,我怎能让殿下自己一个人离开?”
李蓉没说话,裴文宣伸出手,抱住李蓉:“蓉蓉,现在的一切,都只是你的一个坎,走过去都没事儿了。”
“我是你丈夫,我陪着你走。”
“可我怕我走不过去。”李蓉声音沙哑,裴文宣笑起来:“你走不过去,现在也已经很好了。”
“人如水鱼,生于泥塘则满嘴污泥,生于清水则通身透亮,殿下,有欲望、会于绝望沉沦、会于黑暗动摇,这不是什么大错,不过是凡人都有的缺陷罢了。”
“你是个普通人,你可以像普通人一样爱,一样恨。你不必特别优秀,也配得到感情。”
“你没有错。”
裴文宣说着,李蓉也不知道怎么了,就觉得眼泪停不下来,裴文宣声音很轻:“你信任上官雅、太子殿下、苏容卿,都没有错。如果有谁辜负你,是他们的错。”
“而且,殿下,其实他们没有你想象那么坏,你仔细想,仔细看,这个世界比你想的温柔得多。”
“真的吗?”
“真的,”裴文宣抱紧她,“有我在,你去看看,如果这世界风雨,你就回来。”
李蓉没说话,她听着外面的风声,静静靠着裴文宣。
他们在床帐给予的黑暗里,保留着一片独有的温柔。
这个时候,福来从宫中出来,令人进了太子府,朝着跪坐在剑前的李川恭敬行礼,平稳出声:“太子殿下,陛下有请。”
李川冷漠回头,目光落在福来身上,他沉默许久,终于起身。
而苏容卿躺在床上,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一睁眼,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
苏容卿转过头,就看苏容华坐在位置上,他一扫平日的浪荡,一双眼认真中带着几分探寻。
“大哥。”
苏容卿干涩出声,苏容华起身倒了杯水,给苏容卿端过去,递到他面前。
“喝杯水吧。”苏容华平淡道,“喝完了,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