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誉莞尔,“你不也早认识她吗?”
沐敬亭叹道,“是啊,谁让她喜欢你,我有什么办法。”
钱誉噤声,眸间氤氲,“沐敬亭……”
沐敬亭轻笑,“人终有这一日,我双腿断了这么久,能活到今日已经挣足了。”
钱誉沉声,“你还是不见柏炎吗?”
沐敬亭敛了笑意。
钱誉道,“他是忤逆了你的意思,亦知你是为他好,但他有他初衷和心思,未必就是坏事,沐敬亭,你未免对他严苛了些,谁说帝王都需一幅模样,我看柏炎很好……”
沐敬亭重重咳嗽几声。
钱誉替他缓背。
沐敬亭叹道,“我没有子女,替他计量半生,看他从蹒跚学步的婴童,一直到十一二岁就去军中……”
钱誉出声打断,“就像看到那时候的你……”
沐敬亭看他。
钱誉笑,“沐敬亭,他是他,你是你,你一手扶他登上皇位,已经做了够多了,他有权选择自己日后做何种样的帝王,也清楚自己要承担何种样的后果。他不是小孩子了,他在军中的时间比你久,打过得仗比你多,经过的生死起伏也胜过你。你我只是比他年长,却未必比他知晓得更多,更未必清楚他要什么,知晓他日后会如何,何不宽心……他日后要走的帝王之路未必同你我想的一样,那是他的帝王之路……”
沐敬亭愣住。
钱誉轻嗤,“一看就是没孩子的人!事事都要做主,实则他们想要的,并非你想让他们要的,沐敬亭,我比你懂!”
沐敬亭恼火。
只是恼火过后,两人都相视而笑。
钱誉知晓他已宽心。
“我让柏炎进来?他在府外侯了许久了,你不让他见你,他会抱憾终身。”钱誉不遗余力。
沐敬亭摇头,“钱誉,我不会见他。他要知道一件事,便是做帝王之后,要清楚知晓诸事的后果,要知晓取舍,我不见他,他心中才会一直记得,这才是我给他的最后一课……”
钱誉轻叹,“你啊,做人太毒……”
沐敬亭自嘲,“因为我最清楚,从顶峰跌到低谷的挣扎滋味,我不想看他付后尘。”
沐敬亭言罢,又重重咳了两声,钱誉眉头微皱,再度上前替他缓背,“你啊,还有什么话要我帮你交待给他?”
沐敬亭摆手,“我有些累了,眯一会儿,眯醒了,再同你下棋……”
钱誉眸间氤氲。
沐敬亭要躺下,钱誉上前扶他。
沐敬亭安详阖眸。
钱誉深吸一口气,片刻,出声唤了唤,“沐敬亭……”
已无人应声。
……
府外,侍者开门。
柏炎眼眶都是红的,心中似是料到,侍者低声道,“陛下,沐老去了……”
柏炎心底好似重器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