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我无论朝哪个方向走,都是没有路的,我早已无法原谅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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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出发吧。”我合上资料,从沙发上站起,可能是由于起身的动作过于突然,而茫然出神的大脑一时无法跟上,我竟有瞬间的重心不稳。
青峰及时扶住了我。
“小心。”他握住了我的手腕。
“你手很冷,怎么了吗?”他皱眉问道。
而我只能摇摇头,努力用最轻松的语气回答道:“没什么,我们走吧,去横滨。”
走出办公室,一阵热浪袭来,先前进来递送资料的女人正半弯着腰同人说笑,金色的蓬松卷发顺着耳廓垂落,稍不注意就要触碰到谈话者的脸颊。
同她说话的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穿着黑色西装,头发被啫喱水整整齐齐地固定在了一侧,是日本上班族最为平凡普通的打扮。
见我同青峰出来,男子忙不迭地走上前来,笑容有些谄媚道:“二位……是要离开了?”他几乎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脊背也慢慢舒缓下来。
见状,青峰嗤然一笑,他自然而然地搭上了对方的肩膀,仿佛是极其友好地同男人闲聊道:“看来贵司这届官员的素质不行啊。”说完,还抬手轻拍了几下。
肩侧这几声微不足道的闷响却好似惊雷一般,将男人炸了个头昏眼花:“您这是何意……”
青峰压低了声音:“你们不是想找背锅的吗?别怕,这事啊,异能特务科能兜着,毕竟能者多劳。但我觉得,大选在即,一些尸位素餐的蛀虫也该动动位置了不是吗?”
“你!”男人虽有些惊惧,但更多的是愤怒,我猜他大约是想呵斥青峰:你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小科员,凭你这点能量,又能够在选举上做出什么事呢?但他很快忍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男人迅速冷静下来。
“海关署所掌握的资料已经悉数提供,如果没有别的疑问,还请二位自便。”他摆出一副软硬不吃的态度。
青峰也无意再与其做过多纠缠,笑了笑便离开了。
我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直到他掏出钥匙“嘀——”的一声打开车锁,前照灯十分应景地“刷刷”亮了两下,青峰一手撑着车门,回头看了我一眼道:“愣着干吗?上车。”
“哦,来了。”我应声道。
身下的真皮坐垫在经过阳光一个多小时的炙烤后已显得有些灼烫,我不适地动了动,一旁的青峰正忙着启动发动机以及打开车载空调。
直到清凉的冷风“呼呼”吹出,他才惬意地长舒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靠在了椅背上:“好凉快啊”
“青峰君你,为什么会想要成为一名警察呢?”我在一旁观察着他,心中冷不丁蹦出这么一个想法,遂开口询问。
“啊?”他讶然地侧过头,有些不解地看向我。
“抱歉,我只是……突然很想知道这个答案。”我微微一笑,似掩饰一般,转头看向车窗外湛蓝色的广阔天空,阳光很耀眼,刺得我眼睛生疼。
异能特务科的科员,与黑手党组织成员截然相反的另外一条路,是什么促使你决定选择它呢?如果我能够明白你的心情,是否也能够借此说服自己。
“其实我原本是没打算干警察这一行的,一开始是计划去打nba,但是后来高三的时候脚踝受伤,出国的计划就搁置了。虽然这么说很肉麻,直到现在稍微想一想我就会觉得鸡皮疙瘩掉一地,但是,我一直是认为我会打篮球的。
包括以后的大学选择、职业道路,篮球都是在我的计划考虑之中的。然而,突然就不能打了,我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直窝在家里无所事事,醒了吃、吃了睡,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
这个时候,有个人打醒了我,他是我国中时期的篮球队队长。他是不是管得很宽?”青峰短暂地笑了下,继续道:“真是的,明明不是一个高中的了还要来管我。”
“他跟我说,不就是没有办法打篮球了吗,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打球了。当时的我听了这句话很愤怒,于是我做了一件错误的事,我呛他:你虽然没有办法打球了,但你还拥有很多东西,你拥有高贵的家世、享用不尽的财富,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赤司他愣了很久,我很快意识到我说了一句愚蠢至极的话,但我顾及着脸面,死撑着不肯道歉。”
青峰在不经意间带出了“赤司”这个名字,akashi,简单的几个音节却好似一柄锋利的长矛,轻易戳穿了我的云淡风轻,我的心有一瞬间的纠紧。
“谁当初想摆脱被围绕左右,过后谁人被遥控于世界尽头?”1
我费尽心思想要忘记、逃离那座囚笼,然而在每个凌晨,当我从睡梦中惊醒,却发现脖颈仍被记忆的绳索勒到呼吸困难,小征,如果我变扯线木偶,那操纵着我思想的线索说到底,其实拿捏在你的手中。
我尝试通过放慢呼吸来缓解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感,那是一种仿佛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巨大手掌挤压的感觉,我不想去深思,因为隐藏在疼痛背后的那份似海浪般汹涌的懊悔感可能会吞噬我。
你一定是在上周目的游戏中太过于投入了,我这么告诫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