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之上最易打开心扉——虽然他们这一桌“宴席”上只有各色各样的粮食。
霍采瑜和迟钟鸣聊起来,不动声色地把话题带到青水郡府的郡守和新税上,果然让迟钟鸣打开了话匣子。
“说起新税,在下倒是有所耳闻,郡府一带已经推行起新税了。”迟钟鸣摇摇头叹息,“据说百姓怨声载道,无一人称好。”
这倒是叫霍采瑜和李锦余始料未及。
李锦余停下啃玉米的动作,睁大眼睛:“怎么可能?为什么?”
明明原著里霍采瑜推行新政时,百姓无不称好啊?
霍采瑜也皱起了眉:“在下对新税略知一二,按理来说,用一条鞭法缴纳的税比以往要低不少才是。”
“低么是低了一些,可问题不在这。”迟钟鸣又晃了晃折扇,本想拿筷子挟些吃食,看看满桌子青白又索然无味,放下筷子继续道,“官府将收购百姓财物的价格又压低了三成,算下来百姓要交的更多了。”
三成!
霍采瑜目光微凝:“新税应当是只收现银才对。”
“说是这么说,可官府指定了缴纳税银的收购商行,需得带着商行的证明才能销税。”
霍采瑜棕色的眼眸中快速闪过一道怒火,闭了一下眼,声音隐隐有些发寒:“郡守倒也会捞钱。”
“谁说不是呢?”迟钟鸣阖上折扇,摊了摊手,“要不是青水郡还有几个能干的官员,早就被他吃垮了。”
两个人又互相聊了些东西,碍于初识没有泄露什么具体内容。
不过两边试探下来,两人都对对方稍稍放下了戒心——至少从言谈中的立场看,他们应当算志同道合。
迟钟鸣最后有些意犹未尽地拍拍手,唤来小二结了账,才站起来道:“在下还有事在身,先行告辞,两位有缘再见。”
霍采瑜微微颔首:“多谢迟兄。”
“不必谢。”迟钟鸣遗憾地看了看桌子,叹道,“这恐怕是在下请客花费最少的一次。”
李锦余一边吃一边听,听得半懂不懂,看迟钟鸣要走,顿时住了嘴,疯狂给霍采瑜使眼色:你未来的小弟要走了!你怎么还不要个联系方式?
霍采瑜把茶盏推给他,微微皱了皱眉,等迟钟鸣走了,才道:“你……对他很感兴趣?”
李锦余看霍采瑜就这么把人放了,遗憾地重新摸起了玉米:“没有,我就是看他长得好看。”
迟钟鸣的娃娃脸确实挺可爱。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霍采瑜脸色又阴沉了几分。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就想着他是不是也该打理一下仪容了。
吃饱喝足,两个人回了下榻的客栈,刚好碰上出去打探消息的钱跛子。
钱跛子又换上了破破烂烂的行装,和郡府里的乞丐们打成一片。
他打探来的消息和迟钟鸣告知他们的消息差不多,官府指定了百姓变卖粮食布匹的商行,商行大幅度压价,竟让今年的春税比去年又贵了几成。
李锦余从前对这些内容仅有一个概念的了解,在村子里初步见识过真正穷困的生活,才明白原著中那几行轻飘飘的文字下是多少百姓无能为力的凄凉。
他忍不住道:“这么明显的问题,不能直接把他移交三司吗?”
这个问题霍采瑜便会答:“没有铁证。”
“商行不是吗?”
“若郡守不算太蠢,商行便不会以他的名义成立;届时只需销毁官府里核对商行账目的文书,便无法确切将他定罪。”
叶归安再蠢,也不至于这点狡兔三窟的能耐都没有。万一出事,定然是直接把替罪羊推出去。
何况丞相派必然要保他,没有切切实实的如山铁证,决计斗不过丞相派。
李锦余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那怎么办?”
霍采瑜思忖半晌,摇摇头:“今夜我去官府衙门打探一下动静。”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李锦余微微有些担忧:“你的伤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