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采瑜有些警告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迟钟鸣已经看出眼前这两人尚未捅破窗户纸,说不得那个小的还未开窍,前路坎坷尚未可知。
这让他之前内心一直暗藏的羡慕嫉妒少了不少,转而多了一些幸灾乐祸和同病相怜。
不过今日他们要谈论的重点不是这个,迟钟鸣怜悯过霍采瑜后,正了正神色:“在下调查了一番沈复琊的家产,发现他的亲眷妻儿生活只能算得上富足,距离阔绰尚且不及。”
如此说来,沈复琊的话倒有几分可信度。
霍采瑜点了点桌子:“叶归安是叶丞相的堂兄,若叶丞相有心阻挠新政,必然会得到消息。”
这样一来,叶归安不顾沈复琊的劝阻,利欲熏心直接组建商行强行从百姓手中压榨钱财便说得通了。
“若是叶归安在主导,关键的信件和账簿会在哪里呢?”
这可就犯难了。
霍采瑜掏出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叶归安甚少去府衙坐堂,一直由下属去他的别院汇报——他大约有五十房小妾,安置在郡府城不同的宅子里,他自己的家倒是很少回去。”
李锦余吃惊地张大嘴:“五十房?!这都快比上皇帝了。”
皇帝说是后宫三千,实际上景昌帝后宫里正儿八经的嫔妃也不过一百来号人。
霍采瑜侧头看了他一眼,眸色中染上一层莫名的隐忍。
迟钟鸣轻叹一声:“谁不说呢?叶归安在青水郡完全就是土皇帝。”
“纵然其中一部分只是障眼法,五十多个别院一个个去找,等找到了,春税都收完了。”他闔上折扇,满面愁容,“这我怎么回去交差……两位可有什么好主意?”
“春税征收已开始了十日,倒推至十日之前,看叶归安当时在哪几家别院留宿便知晓了。”
李锦余有些疑惑:“如何打听到如此确切的消息?”
难不成叶归安真的像皇帝一样,还记录彤史?
霍采瑜对李锦余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轻轻点了点右腿。
李锦余愣了一下,顿时想起来,他们还有钱跛子呢!
那个少年虽然有些阴沉,但满腔复仇怒火,这几天为了融入郡府城的乞丐团体,客栈的房间都不回来住,只傍晚过来与他们通报一声消息。
青水郡府城里别的不多,乞丐最多,尤其是大户人家的别院后门,更是长年累月蹲着乞丐,乞求从下人们指缝间、甚至是泔水车里寻得一些吃食。
迟钟鸣看他们似乎有门路,识趣地没有多问,转而道:“那便交给霍兄了,我继续盯着沈复琊。”
沈复琊的话有几分可信度,不代表真的全无虚假。
霍采瑜亦有同感——要说组建商行这么大的事,沈复琊全然不知情,未免太可笑。
霍采瑜推了一盘黑瓜子给李锦余,状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迟兄既是朝廷钦差,难道没有下属可用?”
迟钟鸣又打开这扇,摇了摇,叹口气:“没法子,派我出来那人需得遮掩自身,只能派我一人出面。”
霍采瑜微微蹙眉。
既然是“朝廷钦差”,又怎会需要遮掩自己?
“那迟兄一人纵然查出真相又有何用?”
“因此才需要确切的铁证!叫朝堂上蛇鼠一窝的昏君奸臣无话可说!”迟钟鸣“啪”地闔其折扇,义正言辞道,“为匡扶正道,此事多倚赖两位了!”
李锦余有些复杂地看着迟钟鸣,内心有些哭笑不得。
要不是他确定自己没有精分或者梦游,一定会以为迟钟鸣是他的下属。
——这跟他派霍采瑜的情况几乎没有差别嘛!
一转头,正对上霍采瑜有些复杂的眼神。
疑惑、茫然、纠结……李锦余甚至还读出了一丝委屈。
李锦余:“……”
——霍采瑜该不会真的以为迟钟鸣真是他派出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