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事儿说完,使臣回去使馆,接下来才是荻朝君臣商议的时间。
有几个急脾气的官员当即便站出来大声道:“陛下,狡国的要求实在太过离谱,太过嚣张!绝不能轻饶他们!”
“对!我荻朝上威怎能轻犯!”
“他们忘了我大荻的百万雄师了吗?”
当然,也有不少官员持反对意见:“狡国近些年一直在暗中畜养兵马、收购铁器,骑兵数量大增,此次前来如此明目张胆,必然有所依仗。”
“我大荻这几年军费开销愈发艰难,此时恐怕不宜轻易动武。”
先前说话的那几人反唇相讥:
“尔等吃的是朝廷的俸禄、还是狡国的俸禄?”
“我朝的军队年年裁减,如今直接对上狡国,胜负尚未可知。”
太和殿上顿时吵得如同菜市场。
李锦余坐在龙位上,身子有些畏缩地向着龙椅里靠了靠。
人类真可怕,能发出如此混乱、复杂、喧哗的声音。
好在下面这些臣子他都比较眼熟,知道他们其实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威胁,也习惯了朝堂上的氛围,畏惧之心没有作用太久。
努力深呼吸几次,身体慢慢松缓下来。
霍采瑜自使臣离开后便一直沉默,此时突然提声轻喝了一句:“太和殿上吵架,像什么样子!”
大臣们顿时安静了一些。
他们这位年轻的摄政王虽然才接掌大权没多久,但在各种事务的处理上都凸显出极高的天赋和手段。哪怕是丞相派的骨干,几次吃了霍采瑜的亏后,也不敢因为他的年纪而轻视他。
看太和殿中安静下来了,霍采瑜才道:“既然各有意见,回去各自拟折,一起禀上来看。”
这事一时吵不出结果,孟大将军和叶丞相都没有表露异议,早朝草草散会。
不少方才义愤填膺的官员走出太和殿时心里还有些迷惑:摄政王对这件事是什么态度?莫非其实主和派?
……
李锦余是最不担心这个问题的——从原著中就能看得出来,霍采瑜在守卫国家方面态度极为坚决,绝不肯损害任何一点国家利益。
他本以为霍采瑜会在早朝时毫不犹豫地狠狠打脸,没想到竟然没有。
霍采瑜似乎看出了李锦余的疑惑,诚恳地道:“陛下可是觉得臣有卖国求安之意?”
李锦余毫不犹豫地道:“怎么可能。”
霍采瑜唇边泛起一丝笑意:“臣谢陛下信任。”
李锦余眨了眨眼,有些茫然:啊?他信任什么了?
霍采瑜为陛下轻轻斟了一杯茶,细细说来:“若荻朝还是十年前的荻朝、狡国也还是十年前的狡国,臣早朝时定然毫不犹豫地将那使臣驳斥回去;只是如今我大荻的军队与狡队的实力悬殊已然不大——而我们前阵子才结束了对西南的平叛。”
朝廷大规模派遣军队不只是调兵这么简单,钱粮、人力、道路方方面面都要动员,哪怕打赢了也不啻于人受一次重伤,至少需要一段恢复时间;
如今的边关军队靠着城墙勉强可以维系正常的防守,狡国若打定主意攻打边疆,现在的边防军自然不够,须得派遣内部的军队去。
现在大荻才刚刚开始修补过去乌烟瘴气留下来的漏洞,军队也不例外。
此时对上狡国,胜负确实难料。
今日早朝中喊着“必须狠狠给狡国一个教训”的主战派未必一定是忠诚为国的好官,默不作声或者主张暂且安抚狡国的主和派也未必是卖国求荣的贪官。
“另一方面……朝中可能有大臣收了狡国的贿赂。”霍采瑜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些,“狡国使臣在太和殿对我们的官员位置十分了解,绝非初来乍到之人。”
不论是刻意挑拨摄政王和皇帝的关系、还是对丞相、大将军等人的问候,那使臣的眼神都没有一丝犹豫和好奇,显然连具体哪位大臣的相貌都已经提前看过。
若单是军方疲弱倒还好解决,有内奸泄露消息,那便不得不重视了。
李锦余没想到国与国之间会如此复杂,试图理清霍采瑜的思路:“那霍爱卿也是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