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值春夏交接,午后阳光明媚炽烈。
灿金光幕笼罩天地,淮王府后花园被晕染得无比美好,又无比虚幻。
李凤鸣坐在凉亭中,怔怔望着前方荷塘,不知自己是梦是醒。
萧明彻离京已有两日,她依然还是懵懵木然状。
不是癸水的缘故。
根本就是被萧明彻说懵的。
真是过于莫名其妙了。
好端端的利益联姻,他突然谈什么真感情?!
还让她教?她压根儿不懂也不信这玩意儿,怎么教啊?
“殿下。”
李凤鸣强行将思绪从一团乱麻中抽回,茫然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到来的淳于黛。
淳于黛对上她的目光,确定她已回神,这才神色凝重地禀道:“大长公主派人传讯,请您明日往她府中喝茶。”
大长公主不喜李凤鸣,这在年初皇室家宴寻响春铃时就已昭然若揭。
两人平素毫无交集,萧明彻才离京两天她就立刻来请李凤鸣前去做客,实在不像安着好心的样子。
淳于黛道:“殿下若不想去,我这就前往大长公主府致歉请罪。”
“不必。我有预感,这罪你担不起,”李凤鸣笑着摇摇头,“应该不是她要见我。”
她猜,大长公主这茶,多半是替齐帝请的。
四月廿日上午,大长公主府西花厅。
大长公主跻身跪坐在矮脚长几前,身后那镶嵌着珐琅绘饰的巨大漆木屏风华丽到咄咄逼人。
李凤鸣与她隔几相望,一袭金红裳烈烈似焰,金线彩绣的出云双头凤自这团火红中庄严涅槃。
大长公主抬手虚拂过整张长几,笑容端雅:“近些年,雍京风行分茶戏,我闲来无事便自行玩乐。素具粗简,见笑了。”
长几上一应茶具精致齐备,“粗简”二字自谦得过分明显。
“是挺粗简的。”说话间,李凤鸣已反客为主。
碾茶为末,注汤,以筅击拂。
茶水相遭,茶乳浮于兔毫盏的盏面,白如疏星朗月,绿如劲疾草书。
她信手拈来,好似水绘丹青,风雅中透着恣意。
分茶既毕,李凤鸣才浅笑抬眸:“恕我直言,我虽年稚历浅,但大长公主现今兴致勃勃的许多东西,都是我小时玩剩下的。”
今日这顿茶戏,大长公主所为何事,她很清楚。
大长公主只知李凤鸣是魏国一个闲散王爷的私生女,无非是想用些小把戏先打压她的气势,让她自惭形秽,让她自觉配不上如今的萧明彻。或者说将来的萧明彻。
然后再拿捏着她来谈。
可惜,李凤鸣从不会觉得自己配不上谁。
当世各国里,以齐立国最晚。
如今齐国只不过正蹒跚在魏国早已走过的路上。
要论装腔作态、以势压人,齐国大长公主不可能是魏国前储君的对手。
大长公主是当前两辈齐国公主中唯一敢公开要求公主入朝议政权的,其胆色与野望在萧姓皇女中算是出挑。
但在李凤鸣眼里,她还不够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