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一日开始,阿幸才算是真正确定,自己长了一张让人喜欢的漂亮脸蛋——
起码能让阿器慌张。
她曾经听说过世家贵女们可以迎娶同性妻子,但需要比普通人家多缴交大额的税钱。
以前都只是听一耳朵,只当有钱人银子多得没地方花,从来不知道具体要缴交多少税。
那日她在打零工时听到有人提及县令的女儿娶妻的新鲜事,便随口问了一下,吓得她差点闪了舌头。
她得埋头赚多少年,才能娶得了妻?
若是一辈子都给别人打零工,恐怕终身都无法实现吧。
寒门苦民并非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只要是国境之内有户籍的子民都可以参加科举。若能中举便能入仕。
阿幸在心里有个暂时不好与旁人说的想法,她知道自己必须回到书院,就算削尖了脑袋磨破了这双手,她也要攒到读书的钱。
那是能争取到她想要的未来,唯一的出路。
阿器是一定会离开这里,去往大好前程的。
到时候她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器远走,连半句挽留的理由都没有。
不行,阿幸告诉自己,这辈子不能就这样烂在地里。
阿幸一人打三份工,没日没夜地攒银子,就为了能够去上学。
每天即便再累,她都会在散学的时候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书院门口,等着阿器出来。
也不上前搭话,她知道自己一身穷酸,和阿器并肩的话只怕要让人笑话阿器。
但她又怕当初绑架的危险重现,而且胸膛里的那颗随时会痛的心,也在无法压抑地想要靠近阿器,想要见上她一面。
只要能靠近阿器二十步之内,隐隐作痛的心口便会被慢慢安抚。
她不知道阿器为什么会有这么神奇的能力,但她很喜欢与阿器的这份关联。
时光飞逝,阿幸磨破了双手,终于只差最后一百文钱了。
就差最后一步,她就能和阿器并肩而行了。
也不知道上辈子她做了什么坏事,这辈子老天总是喜欢捉弄她。
马上就攒够读书的钱时,她娘因为操劳过度病倒了。
在阿娘的性命和读书之间,她没有犹豫,立即选择了前者。
读书可以缓一缓,她还这般年轻,还有机会。
可是娘就这么一个,没了就真没了。
存了许久的银子一撒而空,换回了娘的命。
阿娘醒来之后也知道自己拖累了女儿,握着阿幸的手哭得不成人形:“是阿娘拖累了你……是阿娘没本事。”
“说什么傻话。”阿幸没和她一块儿哭,即便眼睛红红的,说话的声音依旧底气十足,还没大没小地用力敲了阿娘的脑门一下,“说什么拖累,你可是我娘。”
话说到这儿,阿幸嘴角颤了颤,用极尽温柔的语气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阿娘一直都在为生活奔忙,这一场病下来她才发现女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长成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大人了。
阿娘只想要快点好起来,快点出门赚钱,能将她亏欠女儿的人生还给她。
阿幸却不着急了。
或许这就是她的人生,是她的命。
若是到最后她也挣脱不了,若是真的要烂在这片土地里,她也会笑着接受。
她是这样想的,但那日她走出家门打算接下阿娘的零工,去码头搬鱼的时候,发现有个人拿着书本,站在她家门口等着她时,她才发现老天似乎堵住了她家的门,同时为她打开一了扇鸟语花香的窗。
“你要去哪儿?”小先生阿器径直走进她家里,不由分说道,“回来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