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他出去了,俞鹿才抱膝,小声抱怨:“不是因为这个,我是真的不舍得你嘛。”
虽说,桓行素从来都没有因为她是妖怪而区别对待她。但是,俞鹿也不笨,知道自己和桓行素的缘分,估计也只能到他离开擎山的那一天为止。>>
外面的世道有多不待见妖怪,俞鹿也知道。桓行素还要是一个道士。他的师门不可能接纳妖怪。所以,俞鹿不可能跟着他离开擎山。
更重要的是,已经一个多月了,面对她明里暗里的撩拨和追求,桓行素都岿然不动,没有心动的迹象。
唉,就没见过比他定力更好、更难打动的人。仿佛天上那轮冷月,谁也无法摘下来。
她也不敢挑明自己的企图,只能从别处发力。
毕竟这段时间,她仗着“妖怪和人不同”这一说辞,经常突然偷袭桓行素,占了他不少便宜。万一说出口了,桓行素那么聪明,肯定会知道之前那些都是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
好难办呀。
……
小狐妖向来崇尚及时行乐,不会想太复杂的事。悲伤春秋的时刻难得一见,万幸的是,它来得快,去得更快。
过了数日,一天深夜,擎山下了薄霜,天气更冷了。红叶落了大半,越往山的高处看,风景就越是萧条。
而在这几天,俞鹿的妖力也复原完成了,不用再害怕走在半路尾巴和耳朵会冒出来。
天突然冷了这么多,为了添置物品,这天,俞鹿跟着桓行素一起下了山。
到了冬日,镇子上的气氛也不同了。路上卖冰镇食物的摊儿都没了,变成了卖烤红薯、蒸玉米等冒着热烟的食物,远远地,香味就混在热蒸气里飘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不用藏在包袱里也不用提心吊胆,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桓行素并肩走在大街上,心里高兴得很,因为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姑娘盯着桓行素了。
桓行素正在买东西,回过头,才发现俞鹿不见了。原来是跑到了街对面,倚在了一个红薯摊前,不知道在笑眯眯地说什么。
摊主是一对母子。其中,那儿子也有十四五岁了,面颊泛红,盯着俞鹿,几乎转不开眼。
桓行素微微蹙起了眉,觉得这一幕有些碍眼,走了过去。
在凡人的话本里,常将有风情的美人与狐狸精相类比,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方才,俞鹿光顾着注意旁人视线,俞鹿压根没留意到,有不少年轻男子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俞鹿人形时,乃一相貌娇艳、婀娜多姿的少女,那双眼仿佛带了种摄人心魄的勾人媚气,望人都有不自觉地带了几分调情之意,令人骨酥肉麻。
又因本身是狐妖的缘故,举手投足,都与讲究贤淑温婉的凡人女子的姿态不同,颇有几分轻佻风流的浪意,只是她自己没发现而已。
和桓行素在一起久了,因为他对她的态度太冷静,俞鹿几乎已经忘记了大多数的凡人男子见到自己时是什么样子了。此刻,眼见这少年面颊发红,俞鹿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终于找回了一点自信,就多聊了几句。
身后,一道清冷的气息靠近,桓行素扫了那少年一眼,不辨喜怒:“要吃红薯吗?”
“嗯,已经买好了。”俞鹿收回了视线,咬了一口红薯,接过了少年红着脸低头递来的找钱。
或许是冬天的生意太好做。这小摊的生红薯刚好卖光了。那女摊主热情地道了声“慢走”,便擦了擦汗,朝身后的店铺喊了一声:“哥哥,拿一筐新的红薯出来。”
里头有个汉子应了一声,很快就搬了两箩筐的生红薯出来。
俞鹿走远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初时,还以为这男人和女摊主是一对兄妹,但发现刚才那少年居然喊那男人叫“爹”,再看那三人眉眼,才意识到了这是一家三口。“哥哥”是女摊主对情郎的爱称而已。
还挺有趣的,俞鹿忍不住一再回头,津津有味地看了好几眼,心中痒痒的。
一回头,才发现桓行素已经往前走出一段路了。
俞鹿一呆,忙追了上去:“道长,你为什么不等我呀?”
“……”
桓行素不语,也说不清自己胸臆里为何有股轻微的闷气在翻涌,方才,下意识就抬步离开了。
而她在察觉到他在往前走后,想也不想,就立刻抛下那个陌生的人,选择了追他,显然是觉得他更重要。那股闷气,忽然就消了些。
因为这闷气来得莫名其妙,也不是君子所为,还要被她当面点了出来,桓行素心底有了几分难言的迷茫和懊恼,手指也微微蜷紧了。
“你生气了吗?”俞鹿却非要刨根问底,低头,盯着手里的纸袋,百思不得其解,心道——她不是买了两块红薯么?有桓行素的份儿。为什么感觉他有点不高兴?
桓行素轻轻地缓了口气,说:“没有的事。回去吧。”
俞鹿“哦”了一声,垂下脑袋,跟了几步,想到了刚才那一幕,忽然有了个想法,便快走了两步,从桓行素的后方软着声音,小声唤了一句:“行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