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还是饿着,这是一个问题。
大王子没有犹豫多久,还是决定先忍辱负重,保全有用之身以待来日,于是他不仅继续吃了,还吃得很香,当然,他内心深处十分唾弃这种行为。
高丽被强行改造成晋国的形状,并且因为高丽朝廷几代的时间里基本上都没有怎么去搞建设,改造进行得十分顺利,现在去大街上随便抓个高丽平民来,人都会用生涩的晋语表示自己是个晋国人。
狗屁的晋国人!
大王子对于自己的子民们如此软弱感到愤怒和羞耻,如今他只剩下一个人,但他曾经拥有一个热血勇敢的护卫军,这些好小伙们无不为了他抛头颅撒热血,到最后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为了千千万万的高丽子民在战斗!大王子砸巴了一下嘴,忽然发现蹲在自己不远处的几个身影有些眼熟。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虽然外表看上去又黑又瘦,但细细分辨还是可以认出来,这几个正在狼吞虎咽的猥琐身影正是那些为了他抛头颅撒热血的护卫军们!
大王子眼前一黑,原来这些人做了叛徒!他愤怒的同时也警醒过来,试图不动声色地远离这些人,他怕自己被认出来,这些人会对他不利,别的不说,把他交上去肯定是能升官发财,他不愿意去赌叛徒的人品。
然而他一动,那几个身影就朝他扫了几眼,大王子如遭雷劈,他发觉自己的判断有可能出现了失误,这些人早就认出了他!
事实也正是如此。
年轻的护卫军们都是权贵子弟,护送着大王子逃离战场后没多久就一个接一个地被俘虏,大王子总是嘴上叫得好听,实际上毫不犹豫地拿他们做炮灰,好在遇到的是晋人,被俘虏之后他们就隐姓埋名来做工,每天能吃两顿饭食,月底有工钱拿,还有地方住,最重要的是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直到他们发现大王子也来了这里。
当时的护卫军分成两派,一派觉得保持现状就好,大王子不仁,他们不能不义,到底都是从小和王子们一起长大的,送人去死换来荣华富贵也不心安,另一派则清醒地分析了一下,认为在晋人眼里,大王子可能不值荣华富贵的价,但还是去试探了一下,果然晋人官员一心扑在建设上,别说什么大王子,就是高丽老国王也在俘虏营里耙地,大王子既然已经在做工了,那就不管他嘛。
最后护卫军们也没能从大王子身上榨出什么剩余价值,反而是去出卖大王子的时候浪费了半天时间,少吃了一顿饭,少拿了半天的工钱,亏损巨大。
大王子提心吊胆多日,发觉没有人来抓他,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有了一个惊天的大计划,在劳工营里收拢旧部反抗晋军,如果计划进行得顺利,他可以用劳工营作为据点,带领劳工们打下俘虏营,到时候他就拥有了反扑的实力,晋人毕竟家大业大,收入与投出不成正比的情况下,只要他能撑住,晋人早晚要退兵!
有了这样的计划,多日以来沉默做事的大王子忽然开始和外界接触,试图以自己的人格魅力吸引一部分追随者,他自以为做得隐蔽,实际上晋人管事都看得真切,管事很是奇怪,于是直接询问了大王子。
大王子这才发觉自己的真实身份早已暴露,惊惧之下,他脱口而出道:“我、我想组建一个劳工小组,以小组形式做活,能加快建设进度!”
管事很惊讶,更惊讶的是大王子,他压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的方案竟然很好用,也真的加快了建设效率!劳工的身体素质各不相同,有了小组指标之后,大家都为了不拖别人的后腿而更加努力,一个团队做出来的成果也远比一个人大得多。
大王子变成了小管事,要做的活少了,要忙的事多了,每天在工地上挥洒青春。
今年是姬越登基的第九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同时也是韩信受封的第二年,他拥有了一小块封地,虽然没有封王,但在他的封地上,他过得像个皇帝一样,唯一的缺憾就是治理太过麻烦,而他也不擅长这个,韩信决心效仿晋国,在封地内广设学府,并且率先使用了从楼兰那边传来的科举制,一年一期,以谋求人才。
楼兰如今已经可以算得上是外域的标杆郡了,楼兰郡守王莽仿佛一个在世圣人,他对儒学的研究很深,每年都有无数儒子从晋国内赶到楼兰去瞻仰圣人,姬越也算是发觉了王莽的心思,人都有一好,王莽的爱好很可能是……喜欢被当面拍彩虹屁。
这不是她的猜测,而是她根据王莽的各种行为做出来的判断,事实也确实如此,王莽不求利只求名,更深层次一点儿,他有一种悲天悯人的性情,将一块土地治理好,让这块土地上的百姓得以安然生息,这带给他的乐趣是很大的,要是在生息的同时再追捧他一二,那就更好了。
韩信还没有这样的爱好,一定要说的话,他想把封地搞好,只是出于责任感,带兵的人总有一种责任感,韩信会对到了自己手里的士卒负责,哪怕是送他们去死,也会让他们死出自己的价值,如今他手握一块封地和封地上千千万万的百姓,他的责任感更重了几分,仿佛不把这块封地建设好,这辈子就亏欠了。
卫青也是差不多的想法,他如今是侯爵,按制可以娶一妻,纳八妾,换成同样封侯的海鹰,这会儿已经放纵得不成样子,但卫青谨慎地只娶了一个妻子,并没有纳妾,他仍然记得离开国都前和那位女君短暂的相处,他不大愿意在这种事情上惹了帝王不快,封侯本非他意,但既然身在其位,就要谨言慎行。
实际上姬越登基之后,随着她掌握的实权越来越多,杀的人也越来越多,朝堂上已经上下警惕,原先官员一妻一妾是标配,如今的新官员却是极少有纳妾的了,女人的地位也在逐渐提高,甚至去年多了一些女官,这些女官本可以有纳男妾的权利,但除了一名叫做司澈的女粮官娶夫又纳一妾之外,基本上都没敢有动静。
姬越果然对这个司澈有了几分关注,作为晋国娶夫纳妾第一人,司澈相貌平平,她和自家青梅竹马的表哥成婚四年,表哥不是士人,却和一个平民的女儿有了私情,为了娶那个女娘而上进读书,想要做官纳妾。
司澈每日给表哥端茶倒水,跟着学了一些,在官学开始招收女学生之后,她毫不犹豫地报了名,最后和表哥一起进入官学,喜闻乐见的是她成功结业做了官,那名表哥却止步国子监,女娘也嫁了旁人,就在众人以为司澈要欢欢喜喜携夫归家的时候,司澈却做了一个决定,她要纳妾。
司澈纳的是个小士族之子,那家士族在姬越二次清洗时倒了,原本金尊玉贵的小郎君因为没有作恶而逃过一劫,但也没了生计,不得已靠搬砖卸货为生,事实证明小郎君虽然娇贵,但也是从小吃肉长的身板,不比那些常年劳作的工人差,司澈去催粮时见了那小郎君几次,最后做下了纳妾的决定。
表哥是她的家人,虽然做错了事,但她不可能发迹之后就抛弃他,她喜欢小郎君,小郎君也喜欢她,愿意给她做妾,表哥也同意了,司澈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因为这事史无前例,最后还是姬越朱笔批下的,婚后的司澈也没有展露太多与众不同的地方,就像是曲沃城里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官员,每天上衙做事,晚上归家,并且严格遵守三日正妻一日妾室的规律,一妻一妾在家里的日子虽然有些尴尬,但渐渐地两个男人也适应了起来,谁叫如今是司澈当家。
动了心思的女官不是一个两个,但大多数的人还在观望状态,要么就是像阿燕那样一心在公务上还没开窍的,像李瑜这样做郡守做得游刃有余的,这会儿也在思索,她要是和一个正常士族郎君成婚,想纳妾那肯定千难万难,但要是她稍稍低娶,再纳一个乖巧懂事的妾室,却是可以的,只是看收入和豁出去的部分能不能成正比罢了。
李瑜从小接受士族教育,但心里不以为然,聪明人对于规则都是不以为然的,因为聪明人有制定规则的本事,或者哪怕一定要根据规则行事,聪明人也会让自己在有限的空间里自在起来,李瑜就是这样的人,她思索再三,决定不再观望,给曲沃城中一名爱慕她已久的士族郎君写了一封信,很快就收到了答复。
那名士族郎君出身不错,长相尤其漂亮,只是自身能力一般,至今也没能从国子监结业,他从未想过李瑜会青睐于他,对于李瑜提出的以后会纳妾的事情,他也欣然接受,并且回信上表示自己会努力上进,不过就算是日后做了官,他也绝不会纳妾,但李瑜可以,这或许是他和那些追求李瑜的郎君们相比,唯一的长处了。
李瑜对此表示满意,简单地回信鼓励了几句,就给家里写信,她要娶丈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