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府的暗卫会被喂食一种名为季月的例毒,不知道您记不记得呢。”
他回忆了一下柳承午解释过季月的特性,慢吞吞地开口复述道,
“每两个月需服用一次解药,若未能及时服用便会发作第一次,等过一月再发作第二次,之后过上半个月则会发作第三次,如果期间皆不曾服药,便会因之毒发身亡,前后相加总共三个半月,与一个季度的时日相近,是以取名为季月。”
除去从小训练出来的忠心,季月是掌控皇家暗卫的底牌,就算顾睿不需要亲手赐药,也不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字,因此下意识就茫然道,
“本王自然是知道的,这毒怎么了?”
柳栐言闻言嘴角微弯,像是在指点一名悟性很差的学生,
“王爷要不要仔细算算,承午到我身边已经多少个月了?”
由于没有耐心真的让人去数,柳栐言很快又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按照季月的毒性,我若是没有将它解开,承午便不可能站在这里,而我既然已经处理掉了这一道毒,您凭什么还会觉得,他身上仍然会留着另外一道呢?”
柳栐言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等了一会。
他故意说的模棱两可,于是好半晌才见顾睿脸色变换,理解过来话里隐藏的意思,
“你这话…是说他确实中过桐花间,但是现在已经被你解开了吗?”
柳栐言面上带笑,语气却幸灾乐祸的,
“确是如此。”
他说的笃定,顾睿生出懊恼,脸色便又阴沉几分,心情复杂地瞪了眼半隐在柳栐言身后沉默不语的青年。
虽说本身就有赌的成分,但顾睿到底是带着侥幸之心前来,如今得知自己与能做解药的药引失之交臂,感觉自然不太好受,不过等他看向笑面虎一样的柳栐言,忽然又觉得可能是对方在给自己挖坑,对这说辞不由警惕起来,
“可这桐花间乃是世间少有的隐毒,岂是这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
顾睿毫不掩饰自己的怀疑,目带审视地看着柳栐言,
“莫不是神医存着私心,想要在药引子上多算一些费用,这才有意诓骗本王吧?”
要不是说出口会贬低自己,顾睿都想问问对方是不是看他哪里不顺眼,要这样想方设法地给他找不痛快。
不过出乎顾睿预料的是,从见面后就一直和他对着干的医仙这会却变得极好说话,不仅主动提出可以帮忙解毒,并且因为顾睿对药材的要价有所顾虑,还同意由他的部下自行准备。
他突然如此善解人意,反倒让顾睿将信将疑,觉得对方必定另有所图,不可能真的这么好心,柳栐言懒得多费口舌同他解释,便老神在在地喝着茶等,一直等到顾睿自己考虑清楚,道一句“那就麻烦神医”了,才心平气和地点了点头,转而对门口的两名青年下令,
“我要给王爷诊病,你们二人先退下吧,卯金,顺便把他身上的伤口处理一下。”
影十垂首跪着,没有多心去想柳医仙是什么意思,然而等他听见带他前来的影卫应了声是,之后过了两息却都没有等到另一声时,便在这奇怪的寂静下心里一紧,生出某种匪夷所思的猜测。
暗卫的直觉敏锐,令影十总觉得有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暗道应该是自己多疑,但屋里的气氛确实隐隐有些不太对劲,于是在一番犹豫之下,还是试探地略微抬起头来。
结果他这么一动,还真发现神医正一脸平静地看着自己,那架势竟像是在等他的答复似的,当即就把影十吓得够呛,本能地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好在有柳栐言答应帮忙解毒,让顾睿心情好转了不少,没有计较他随意使唤自己的下属,影十从王爷那里得到首肯,忙收敛起失态,毕恭毕敬地行礼应下,起身随卯金一起退出房间。
他来到屋外,下意识想找暗处藏身,接着就从余光撇见有东西抛向自己,忙一个激灵抬手接住,等掌中传来冰凉的触感,才看清那并非什么用来袭击的暗器,而是一只玲珑精致的白瓷小瓶。
平心而论,影十和这里的几名护卫交过手,与其以命相博不说,甚至连下毒这种杀手锏都用上了,所以哪怕在被擒后被他们动用私刑,影十自觉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然而除去行动受到限制,影十的待遇竟还说得过去,此时换了种立场再面对卯金,倒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应对了,影十略显窘迫地握着那只瓷瓶,就听对面率先开口道,
“伤药,自己擦。”
影十微微顿住,才明白神医的吩咐原来是这个意思,可等他低头打开瓶口,从里边闻到上等伤药的味道,一下子又不敢用了,只觉得光滑的瓶身骤然变得有些烫手,
“这太贵重了…”
影十尴尬地举着药瓶,想要让对方收回去,
“能否劳烦您将我的伤药归还?我用自己的就可以了。”
他身上本来也有金疮药,只不过在搜身时被眼前这人收走了,那药虽说劣质了一些,但对暗卫而言还是聊胜于无,卯金不以为意地看他一眼,没有搭理对方的请求,他上前解开影十被封住的穴道,就径直隐进阴影里继续值守。
卯金离开的干脆,影十见状没有办法,只能用手里的膏药自行处理好伤口,他毕竟是在神医家里,不好随意上房梁踩屋檐,就寻了处比较不起眼的墙角,站在那里等主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