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年来,山阴|部族从不肯让外人插手族中之事。可是如今,我恳求将军,救救我们。”
象泉军的队伍慢慢走出山谷,眼前的景象不禁使他们中的每一个都无比震惊。
满眼青绿的颜色,像一片与天地一般辽阔的绿色毛毯一般,铺遍了这里。牛
羊成群在河边散步,雪白的蒙古包像从天空飘落的云朵碎片一般撒在这片大地上。
海月在来之前曾经有过无数次的设想,这里究竟会是像山阴之外一样的荒芜,还是干脆就是一片沙漠?无论如何,没有人想到如今走向破败的山阴,会是如此美丽的光景。
他们缓缓走进山阴人的部落,那些山阴人都慢慢聚集了过来。他们眼中没有敌意,只有绝望。
海月下令军队在外等候,只带了十几人跟随着落登和他的父亲走向远处巨大的穹顶大帐。
这座大帐足足能容纳上百人,正是山阴汗王议事和安歇的地方。
他们走进大帐中,却只见一个满脸泪痕的女人扑了上来,将海月他们吓了一跳。那女人冲到他们面前,双臂将落登拉了过来,盯着上下看了许久,才将他抱紧怀里,口中撕心裂肺地喊着些什么。
看那模样,像是落登的母亲。落登轻轻安抚着母亲,眼睛也慢慢变红。
就这样过了许久,那女人终于肯松开了她的儿子。她看着面前的众人,不好意思地抹了几把眼泪,用不熟练的西洲话轻声道:“我去给你们拿些吃的来。”
众人终于在帐中坐定,海月才想起来云顿桑奇还在远处的树林里蹲着,便派了一个士兵去喊他回来。
山阴王看着那士兵出去的身影,道:“想必将军果真有过人之处。云顿铁骑,这纵横天下也不无可能的军团也能听从将军的号令。”
海月看着他的眼睛,淡淡笑道:“山阴的骑兵,恐怕丝毫不逊于云顿铁骑罢。如能得到汗王的助力,我大明西宁卫,象泉北境都会得到一位强壮的盟友。”
他的眼中透出一阵寒霜:“千百年来,你们东陆人不都想奴役这西洲吗?把我们收归你们统治,好让我们听命与你。”
她的目光像一道剑光一般穿透了他:“汗王凭心而论,大明初时的贸易条约对山阴是否公平?”
“那是从前。自从三年前的雪灾开始,山阴就从未与大明达成贸易。他们不讲信用!”
“那是因为青海,早已不归大明统治!”她的话语铿锵有力,竟使得对方一时语塞。
她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山阴汗王,道:“既然是盟友,汗王为
何对大明叛军之祸毫无反应,却始终纠结在贸易之上?”
他惨然一笑:“玄歌将军,你出生在富庶的燕京,又见过古格王城的风光。你永远不会明白我们终日为生计奔波的苦楚。冬天,青草会干枯,牛羊不可食。冬天,蒙古包无法支撑积雪的重量。无数族人会在死在冬天……没有了水草,我们就必须搬家……”
“据我所知,江央赞普,曾经提议过对你们提供帮助。”
他的眼睛猛地睁大,声音也逐渐变得狠厉:“宁为部落魂,也不做旁人脚下羊。”
“父亲!不是这样的!”落登猛地站起身。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满眼都是惊愕。
“江央赞普从未让我做他们的奴役。他请人教我们学故乡的语言,教我们不能忘记祖先的遗志…”说道这里,落登早已泣不成声。
山阴汗王慢慢地沉默不语,坐在原地毫无反应。
落登跪在原地,眼睛慢慢锁在一旁供奉的青铜鼎上。他指着那鼎,睁大眼睛道:“他们,才是真正要奴役山阴人的恶魔!”
山阴汗王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惊恐溢于言表:“落登,你不能污蔑黑沙漠!”他颤颤巍巍地站起身,脊背佝偻着,跪在青铜鼎面前,不住地拜着。
“父亲!如果我们帮助象泉和大明,我们不会输……父亲……”他冲上前去,双臂牢牢抱紧山阴汗王的腰,死死地环绕着。
山阴汗王终于安静了下来,瘫坐在地上。
这时候,景唐离席。他走到汗王面前蹲下身,将一封锦绣的国书递给他。
“山阴汗王,我大明在青海的重要盟友。颉莫之乱使得你我关系日益紧张,吾心所不忍。若汗王肯助我一臂之力,大明将与山阴修百年之好,并永不侵犯山阴,还山阴一片净土。”
海月紧接着道:“象泉也是此意。”
“吾王圣明,吾必生死相随!”帐外,无数个山阴战士跪于外围,口中不断地高呼着同一句话。
山阴汗王踉跄了两步,走出账外,看见了这一幕。像是有什么在他的心中点燃了。那曾经不死的斗志,又在这个铁一般的民族中活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