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原地的小童笑嘻嘻地道:“镖头大人,恭候您多时了。”
海月微笑着欠了欠身,牵着马往原来的马厩里里面去。她刚走了两步,却被小童拦下道:“镖头,老马厩已经拆了。来,将马匹交于我罢。”
海月惊道:“原先老马厩那么多马,如今都移到哪里去了?”
小童颇有些丧气,垂下头来牵着马往前走,那高头大马衬的他那小小的身躯有些格外单薄。
“白狼镖队往西洲走镖的前几个月,依靠从前的老客户和资本还可以勉强支撑。可是到了后来,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外面打仗,江湖上也不得安宁。尤其是蛮族介入好几家门派之争,镖师们外出走镖就算抬出祭酒镖局的名号也不好使了。就在去年,宗师遣散了好些镖师,为了结清账目,将镖局里能卖的全卖了。如今只靠那些个年长的镖头们苦苦支撑着祭酒……”
说到最后,小童陡然又眼睛一亮:“现在好了,镖头你带着白狼镖队回来了,祭酒镖局又可以恢复到鼎盛时期了!”
海月心中刚刚泛起了一阵苦楚,却看见稚童真挚的眼神,只得勉强撑起一个笑容道:“恩,我回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有一个小童一溜烟地从院子里跑出来,脸上带着几滴汗珠儿,亮晶晶地闪着光。
“镖头,宗师请您过去。”
海月点了点头,提了一口气随着小童往里面走。越往里走,变越觉得孤寂。原先热闹的庭院里,如今有些空荡地有些骇人。她走过一处处院落、演马场、营房
,这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与过去的记忆交织着,纠缠着,说不清也道不明。
她顺着小童走过的路线继续往前走着,一直到深院里的祠堂,这才看见一身青衣,满头花白的身影。
海月双膝一软,敬畏和悲痛自肺腑间迸发而出:“宗师……白狼镖队回家了。”
一阵风吹过,祠堂里燃着的百支长生烛突兀地晃了晃,地上的光影也随之闪烁。
老人站在风里,干瘦的身子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他沙哑的声音缓缓地响起,像是在大漠中行走许久未曾进水的人一般。
“是他们也回来了么?”
海月从胸前的口袋里取出一面叠的好好的旗帜来,正是白狼镖队用了很多年的旗帜。如今这片旗子除了脏了些,破旧了些,依然能看得出来是白狼镖队的战旗。
“白狼镖队离乡一年十一月零二十四天,终于返回。共一百五十二人走镖,阵亡一百三十九人,成功完成朝廷嘱托,现已护送使臣返回燕京。”
老人脸上露出无比痛惜的神情,连同眉梢也带着悲伤。
可他垂下脸去,转过身来将海月扶起,严厉道:“白狼镖队是为国尽忠,这没什么好遗憾的。海月,你是新的白狼镖头,又是朝廷亲封的骠骑将军,如何能这般伤春悲秋?”
海月低下头去,用袖角擦了擦泪水,连连点头。
老人看见她的模样,颇有些疼惜,不由地放缓了语调:“海月,无论怎样,你和彻儿还是回来了,还做了将军和元帅。这么多年了,祭酒镖局还从未出过如此响当当的人物。师伯还是为你高兴。”
海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道:“师伯,项宁师兄也还活着。只是……他有要务在身,尚且不能归京。师伯放心,有师兄在,祭酒镖局一定会回到过去那般……”
老人眼睛里似乎陡然有些光亮出现,他喃喃道:“项宁还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看见海月眼中的疲惫,老人便又道:“你先去歇息,明早便回赵村罢。我见你一人前来,必是偷偷跑出来的罢?”
海月低头道:“是,明天一早便回去。过几日带着弟兄们好好拜见师伯。”
老人点了点头,唤来小童带海月下去吃饭休息,自己又守在了祠堂前念着经书。
祠堂里喃喃空语,外面月色如故。今夜魂魄归来,故人终于入梦。回首一看,已是沧桑。
作者有话要说:原本想把景太尉写成一位大奸臣,结果发现笔力不够,只写得出敞亮的英雄,就连反派也饱含深情不多说了,难受(捂脸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