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江央坚赞进了阿林的寝宫之后,便连着好几日没有出来。最先察觉到不对的是他身边的黄金甲。
可是每每当黄金甲前往宫里要人的时候,都会被阿林手中的黄金佩封住手脚。
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则,黄金甲见佩如见王上,决不可违抗。
如今海月不在,便没人能号令三军,更没人能从阿林宫中去看个究竟。
海月也在东平城昏睡了多日才醒了过来,听闻江央坚赞已经来东平找过了她,她心里也慢慢有些犹疑,不知到底要不要当面跟他讲清楚。
这时候,一个人却突然造访东平,给了海月一个莫大的惊喜。
海月刚得到消息的时候,连鞋子也没穿好,跌跌撞撞地便跑了出去。快走到院中时,她的步子陡然慢了下来。远处夕阳给这一方小小的院落撒下一层绯红,温柔得不像样子。她突然生出几丝恐惧来,她怕这一切都是她的幻想,她怕那人其实没有回来,而是永远葬在了大漠里
直到她看见那人坐在廊下的背影,泪水便一瞬间夺眶而
出。她失声唤道:
“小师兄。”
那人的身形僵在原地,海月看得出来他的双肩正微微颤抖着,可他自始至终却没有回过头来。
他穿了一件黑色的衣袍,是他以前从不会穿的颜色。
从前那个爱穿青色衣裳,脸庞像玉雕一般精致的少年,是她童年和少年时最耀眼的存在。年少时他背着她趟过溪流,攀过高峰。待她纵横西洲,即使自己身陷囹吾,也用一方血肉之躯替她挡下灾祸。
海月又走近了两步,仿佛听见了他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来。可他却始终不愿回头,也未出一言。
“小师兄,你怎么不回头看看我……”
她突然想起来潮戈盈笙曾经告诉她,小师兄的脸被楚马人烧坏了,终日只能带着面具,不能示人。想起从前那个玉一般的小师兄,她的心便像刀扎一般疼。
海月慢慢走了过去,将一只手轻轻搭在他肩上。
“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句话喃喃说出来,听得人心生疼。项宁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些春光灿烂的日子里,他们兄妹几人一同在燕京城外的山坡上晒太阳。
他终于缓缓回过头来,终于看着他日思夜想的人儿哭着扑进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小师兄,这么久了,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你总是怕见我,可你…你永远都是我的小师兄,我最喜欢的小师兄……师父和大师兄都撇下我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
项宁一行清泪慢慢滑过脸颊,他抱着怀中的人儿,沙哑地开口道:“我怎么会抛下你呢。再怎么样,我也不会抛下你……”
海月在他怀里哭着哭着,终于哭累了,眼泪也快哭干了,只剩抽抽噎噎的声音。
“小师兄,过了这么久,你去哪儿了?”
她抬起头来看向小师兄,只见项宁脸上的疤痕并没有潮戈盈笙说的可怖,已经有逐渐消退的迹象。
“是江央赞普救了我,我便帮着他们处理了楚马人的余孽,本想去双城找你,却听人说你已经回了东平,便晚了几天。”
见他提到江央坚赞,海月的眼神又黯淡了几分。
项宁心中一阵抽痛,却仍旧沉下声来细细道:“怎么,跟赞普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