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宏骏只顾秦沛,秦沛什么都不懂,梁双云倒是懂,可她一样只顾着秦沛。只有秦臻一个人看到了她弹出的坤卦之力,精准地撞在了一条朱砂血线上。
朱砂池里有无数条红线往上伸展,蛛丝一样紧紧裹着朱砂茧里的魂魄。但那无数条里,只有一条是负责传递魂魄之力,支撑阵法的。坤卦之力主管魂魄,这一打下去,瞬间将魂魄之力的传递中断了。
血红的朱砂瞬间黯然失色,变成了暗红,原本源源不断流动的红色瞬间凝固,仿佛血液一时凝结。三秒之后,朱砂茧上的血线一层层崩塌,露出了里边核心的东西。
一团明明灭灭,几乎熄灭又顽强闪烁着的光。
何音朝光芒伸出手,指尖萦绕着一点坤卦之力。那光芒被她吸引,几乎哭着飞过来,依偎着她的指尖,求助者,哭诉着。
“别怕,没事了。”何音柔声安慰着,用坤卦之力叩开轮回的路,挥了挥手,催促道:“去投胎吧,天道会补偿你的。”
那点白光恋恋不舍地绕着她的指尖飞了一圈,才朝着轮回之路走去。一旦白光进入,轮回之路便关上了。
只是这条路,除了何音,只有身怀部分坤卦之力的秦宏骏勉强能看得到。
在秦沛看来,何音只是随手一弹,就把朱砂茧给破坏了,随后,朱砂茧里的光芒,也被她一弹指之间毁掉了。
光芒毁去的瞬间,秦沛只觉得好像浑身的力气也跟着飞走了,他的身体平白无故沉重了几十斤,一把骨架竟然撑不住他的血肉。他闷哼一声,跌在地上。
怎么回事?秦沛不愿示弱,抬手撑着地面,要再次站起来。可他一伸手,目光一落在手上,整个人就呆住了。
“这……我的手……我的手怎么了?”
刚刚他的手还那么有力,他还那么身强体壮,他甚至能开枪,能承受后坐力。怎么才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就这么苍老了?
秦沛茫然地抬头,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
“啊!”梁双云惊叫一声,连着退了好几步,脱口而出:“你是谁?”
眼前的男人,头发雪白,满脸皱纹和鸡皮,脸上的肉全肉垮了下来,额角上甚至还有老人斑。背也佝偻了,手也颤抖了。
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行将就木的腐朽感,比一截即将熄灭的蜡烛还不如,更丑陋。
他是谁?梁双云茫然地想,这老不死的妖怪是谁?她的爱人呢?
“怎么?”何音好心地提醒着,“梁女士,你不认识啦?刚刚你还问人家爱不爱你呢,你们这些豪门中人,爱得可真肤浅啊。”
肤浅……一句话就像箭一样,直中红心,梁双云彻底呆成了个木鸡。什么何音,什么秦沛,她全都不在乎了。
只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我爱了三十年,我的爱情竟然如此肤浅吗?他变老了,我就不爱了?
何对付恋爱脑,果然用恋爱这把刀最有用。何音一句话解决了梁双云,又看向秦沛。
没了魂魄之力支撑,整个阵法已经濒临崩溃,原本滋润着秦沛,让他年轻强壮的力量一秒退出。这会儿的秦沛,疏于锻炼,比同龄老人更虚弱,更无力。
他像是一只忽然被丢进暴风雪里的老狗,在何音的目光下浑身颤抖,哆嗦不已。
“好可怜啊……”何音喟叹着,轻声说:“可是,我觉得,还不够。”
“秦董事长,你听说过反噬吗?”
秦沛现在喘气都得花全身大半的力气,一时只能睁大了眼睛,用目光问:你还想做什么?
何音就在那目光里,围着朱砂池转了一圈,笑道:“真以为只有劫雷才能劈断阵法?不好意思啊,去年刚学法术,道行低微,让大家见笑了。”
她指尖萦绕着一点坤卦之力,屈指弹出,最后一点朱砂血线从半空中掉下来。落下的瞬间,朱砂池面上出现了一个复杂的阵法花纹。
秦臻眉目一动。
果然有几分熟悉,跟邱家那个阵法有八成相似,不同的部分,又跟被梁老藏起来的上古邪阵一模一样。
而阵中贴着的八字,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秦臻眉间瞬间涌上一阵暴戾之色:那竟然,是何音跟何莹莹的八字!
“原来这就是换女儿的真正原因。”何音打量着那张写了八字的符咒,明白了过来。“我一直疑惑,外公纵然犯了大错,但一辈子积德行善,怎么说都不该落得病死的下场。除非说,他积下的功德,自己一点没用,全都传给了后代。”
她说着,看向呆滞的梁双云。
这个后代,原本应该是梁双云,这些功德,原本是用来换梁双云一生富贵,儿女双全,夫妻美满的。只是外公发现梁双云的卑劣行径之后,果断将功德截下了,强行割裂父女之间的功德传承,隔代传到了她身上。
因此,梁双云的命运在她作孽的影响下,变得悲苦,而她生出的女儿——就是何音自己,八字与命格都极为富贵。
梁双云当年,就是看到自己生下了个功德碑似的女儿,才灵机一动,想到做法劫运道,混淆她跟何莹莹的八字,把她的福运,转移给何莹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