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暖不动,陆行迟就不动,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好像可以这样陪着她,一直到天荒地老。
过了好久,贝暖才出声。
“其实我爸爸刚出事的时候,我心里不是没怨恨过的。”
贝暖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含糊。
“我那时候很想跟爸爸说,你冲上去救别人的时候,心里有没有想过我。”
“你走了,把你的家人孤零零地留在这个世界上,有没有觉得后悔。”
“救了那些根本不值得救的人,你有没有觉得后悔。”
爸爸刚去世的时候,贝暖一整夜一整夜地睡不着,好像爸爸就在附近,能看到她,能听到她说话。
她那时一直在对脑海里的爸爸说:你都看到了吗?你用命去换的人真的值得吗?你做的事真的值得吗?
贝暖紧紧地攥着陆行迟的衣襟。
陆行迟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贝暖渐渐安静下来。
“我现在明白了,”贝暖说,“我爸爸就是这样的人,所以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就不会把我从福利院里接出来,倾家荡产地给我做手术。”
“我能坐在这里,能晒着太阳,吃好吃的,能到处玩,能好好地活着,全都是因为他是这样的人。”
“要是他不是这样的人,世界上就根本没有我。”
陆行迟安静地听着,只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什么都没说。
午后明亮的阳光穿过窗子,照在床上,照在两个人身上,屋子里满溢着阳光烘烤织物的香味。
温柔,温暖,又无处不在。
贝暖一点点平静下来,却依旧把头抵在陆行迟胸前。
等贝暖不哭了,陆行迟才拿过红色的铁盒,递给贝暖。
“里面还有别的东西。”
红色的小本本下面,还压着一张纸。
是一张纸页发黄的旧字条,上面是爸爸的字迹——
祝暖暖生日快乐,健康成长。爸爸。
这是每年生日爸爸都会说的话。
今天又是贝暖的生日,竟然又收到这句熟悉的祝福了。
字条好像是从什么书上裁下来的,贝暖实在想不出来这会是从哪来的。
字条下压着一串钥匙。
和上次保管柜的钥匙不同,这串钥匙有大有小,做工精致,看起来非常新。
贝暖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
陆行迟看了看钥匙串,“贝暖,今天是你生日?”
贝暖点点头。
这次瞒不了他,刚刚的收养登记证上清楚地写着贝暖的生日。
现在想想,不知这是贝暖的亲生父母遗弃她时,写下来的她真实的生日,还是干脆就是福利院捡到她的日子。
陆行迟拎起钥匙串仔细看了看,推测,“那这好像是……生日礼物?”
虽然很荒谬,但是真的很像是个生日礼物。
这串钥匙太新,太漂亮,和这个末世中荒废的城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