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躺下,房间空落落下来,不可避免的就又回想起前世。
有时候恍惚间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身处,是不是还在前世,她身体不好,别人看她总小心翼翼的,韩东塬没了一条胳膊,放弃了她去了乡下,哪怕是盯着熟悉的衣柜熟悉的房门熟悉的桌子,心也总带着些惶恐。
她闭上眼不让自己陷入惶恐惊惧中,让自己冷静冷静。
去想梦里经历的那个前世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到底是一个梦,还是真的是前世她缺失的那部分记忆?
她努力将自己以前的记忆和梦里的记忆拼凑起来,就发现很多以前奇怪或者解释不了,也想不明白的事情都合理起来了。
肖兰,梁遇农,肖老太,方婆子
她突然想到,这些人,这些人除了在这个前世的梦里,她两世都从来没见过,但她到现在还能清晰的记得起他们的样子来,甚至她们穿什么衣服,说话的神态,还有她们的声音,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如果她见到她们,她们真的跟她梦里出现的一模一样,是不是证明,那些的确是曾经发生过的?
前世发生过的?
心口又像是被一刀一刀划过,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疼痛。
程柠捂着心口只觉得疼痛难忍时,门被推开。
是韩东塬回来了,他手上端了粥碗,看到程柠面色又有些不对,忙把粥放到桌上,上前扶了她到自己怀里安抚她。
程柠靠在他怀中好一会儿才慢慢缓过来。
她伸手摸了摸他,转头看桌上的粥。
韩东塬一直注意着她,看她看粥,以为她是饿了,就扶了她靠下,转身端了粥过来。
程柠烧了三天三夜,大概是饿得过度了,并没有什么胃口,但她不喜欢自己虚弱,这会儿醒过神来,就认真就着他的手吃了几口。
认真的模样看得韩东塬心里一阵阵酸软。
刚吃了几口,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
韩东塬道。
门推开,进来的是孙老中医和沈青。
沈青一看到醒过来的程柠眼圈就红了。
孙老中医上前给程柠仔细把了脉,再看了看她舌苔,道:“风邪入侵,好在已经散热,不用太过担心了,但这次病重,伤了元气神,要好好养上一段时间,切忌再伤神伤气了。”
说完又看向韩东塬,道,“这段时间你多照顾一下她的心情,多顺着她陪着她,外面的事她想知道就跟她说说也没关系,不说反而让她挂心,就记得别让她烦扰伤神就成了。”
孙老中医是程柠请徐社长帮忙从木场要过来的,这些日子也看到她对村民有多尽心尽力,晕倒前还指挥着大家做着各项灾后的安排,就怕她一醒过来就又要劳心劳力。
韩东塬道:“好。”
程柠听到孙老中医的话却不由得想起梦里那些“不能受刺激,要顺着她”的话,眼圈不由得又是一红。
孙老中医叹了口气,又嘱咐了一些话,就叫了沈青一起离开了。
沈青当然有很多话想跟程柠说,但孙老中医一再强调说程柠要静养,只能红着眼睛嘱咐了几句离开了。
出去了外面就看到来了许多人,都是听说程柠醒了过来,要来看程柠的,都被孙老中医和沈青打发走了。
程柠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她默默喝了几口粥,就问韩东塬这几天外面的事。
韩东塬简单说了说,道:“东山溪水位还很高,到公社那边中间很多路段被冲塌,普通人还不能通行,就附近的几个大队勉强能来往一下,但上面已经派了救援部队,带着物资下来,不过我们大队因为准备充分,救援部队主要是在下游。”
“东山溪两畔下游的屋子都被冲毁了,村子里还有不少地势低的屋子都遭了水浸,但因为我们准备的充足,除了那天在溪边的人,伤亡很少,村民也都安顿了下来,又有孙老中医在,也没有什么疫病传开,不用担心。”
相比较他们大队,东山溪沿岸其他大队的损失就大多了。
尽管他们之前让公社大力推行了“雨季防灾章程”,但各个大队推行的力度不一样,受灾的情况也不一样。
韩东塬摸了摸她,道:“尽人事,听天命,你已经尽力,应该想因为你的努力,已经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不要把不应该你背负的东西往自己身上背。”
程柠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知道。”
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就不会为难自己。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心口,吃了药喝了水吃了粥,精神气慢慢回来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