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弟说得对,我们不能降,也不能撤!撤就是降!两军对垒,哪有从敌军阵地上撤下来的事?老子从未听说过!我们要撤也只能从我方1761团的阵地上撤!”
黾副官说:
“对!我们还要警惕鬼子的鬼把戏。我们自己的总司令都会耍我们,谁又能保证鬼子不耍我们?如果撤退途中鬼子对我开火,我们不管是在河中还是在陆路,都只有挨打!战争中什么事都会发生!”
霍杰克热烈地道:
“我看,干脆把别跃杰、范义芝毙了,绝了鬼子们的妄想!我们纵然全部战死在这片焦土上,也不能让新三团的团旗蒙上耻辱!”
段仁义偏摇起了头:
“诸位再想想,再面对现实好好想想:我们能不能利用鬼子的劝降争取一点时间?哪怕就两小时!如果能挨到今天晚上,我们有无可能避开1761团正面阵地,从山顶两侧悄悄通过1761团防区?”
真他妈见鬼!段仁义没了方参谋作依靠,脑袋竟变得灵活起来。段仁义的设想是完全可能的,既能保住弟兄们安全撤出,又能避免做汉奸的耻辱。
兰尽忠当即表示赞同。黾副官、霍杰克和侯顺心也没有意见,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暂且留下别跃杰、范义芝的狗命,让他们回去向鬼子传话,新三团可考虑撤出,欲走水路,请鬼子备船。他们估计,鬼子们要拿出十几二十条船,没个小时绝无可能。
不料,别跃杰、范义芝下山后不到两小时,鬼子竟把船备好了。他用望远镜看到,十几只空船被鬼子们推了上来,每条船上蹲着个汉奸兵。
别跃杰、范义芝又上来了,说是请弟兄们启程。段仁义二话没说,一人给了他们一枪。头一次杀人,手抖得厉害,别跃杰、范义芝挨了抢却没死,害得他和欧阳贵又一人给他们补了两枪,才把他们最终打发上路。
这已是下午三时左右了。
三时四十分许,鬼子汉奸们见阵地上没动静,又派了个汉奸副官来,汉奸副官一上来,又被毙了。四时二十分,鬼子识破了他们的计谋,放弃了劝降的努力,再次向阵地发起进攻。
有了这段间隙,前沿阵地恢复了较严密的防守,能开枪的伤员也全部进了战壕。战斗进行得不错。他乐观地估计,坚持到太阳落山是有七八成把握的。
却没想到河边那十几条船里竟暗藏着机枪,攻击一开始,船上的机枪就猛烈扫射了,营副周吉利和一连长伍德贵,二连长马大水相继阵亡,对着河边的几十米防线出现缺口。
段仁义急了眼,在激烈的枪声中问他:
“咋……咋办?咋办?”
在机枪的掩护下,至少百十号鬼子汉奸攻上来了,冲在最前面的家伙距阵地的缺口不到四十米。
兰尽忠嘶声大叫,要两翼迅速向缺口处靠拢,同时命令身边的弟兄上刺刀,准备手。
段仁义不像个团长,倒像个服从命令的士兵。他话音一落,段仁义便从一位阵亡弟兄身旁捡起了一支步枪;笨拙地上了刺刀,往缺口处冲。
缺口附近子弹乱飞一,两翼扑上去的弟兄已有不少倒下了。
他害怕了,不是怕自己中弹身亡,而是怕段仁义在呼啸的枪弹下丧命,段仁义不但是他们的团长,也是他们的县长,他无辜地被拖进新三团,被拖进这场血战,己使他们深含愧疚了,若是段团长再死在他身边,他将何颜以对卸甲甸一县七万多民众!
他大喝一声:
“危险,段县长!”
是的,那最危险的关头,他是喊他县长。他本身就是县长,是个很不错的县长。没有这个县长,只怕卸甲甸早在三个月前就被韩培戈的大炮轰平了!
他喊着,扑了过去,在十几米开外一截被崩塌了的焦土上,追上了段仁义,并在一排子弹击中段仁义之前,将他压到了自己的身下。他自己却中了弹,身体一下子软了,瘫了。他挣扎着想抬起头,可眼前一黑,在烟尘飞扬的嚣叫中,走进了一片死寂的天地。
那片天地是宁静的,没有战争,没有炮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