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会像被抛弃的人类小孩一样痛苦吗?它会像是人类那样体会到快乐和幸福吗?
如果它会。
那么,巨人呢?
有些问题,也许穷尽沐风这一生,他也找不到答案。
因为新增了上百人,船上最前部狭窄阴暗的前甲板舱、储油舱和统舱都挤满了人。在酒瓶子的眼底下,船员们不能跳舞、唱歌、玩闹、吸烟、喧哗,甚至吼叫,酒瓶子必须保证船上的纪律严明,因为此刻这艘船已然变成了一个脱离了庞大的人类文明的独立小社会,一点点的小的自由导致的暴而乱造成的严重后果将是整艘船的人都无法承受的。在海上,船长就是国王的传统是从航海时代就一直延续下来的规矩。
夜晚,当沐风爬上他的铺位,睡到他那散落着发霉谷壳的床垫子上时,他在轻轻摇晃的穿上渐入梦乡。第三天早晨时,海鸥号早已远离了喜马拉雅岛的海域,沐风也终于被允许去看望他的弟妹。进入舱内时,沐风看到舱里的地板上都是大片的呕吐物,被抓来的孩子们都受到了晕船的痛苦煎熬,还有孩子说他们在地板上跌倒翻滚,感觉快要死了。而沐风则是学习其他船员把一块系着绳子的腥味鱼肉塞进了他们嘴里,然后再拉出来,从而缓解他们的晕船症状。
孩子们的状况非常不好,除了呕吐、环境不适等状况之外,他们还有脱水、皮疹等症状出现,有些孩子甚至根本吃不下东西。而船上本来就紧缺的船员可无暇管理这些事,在沐风的建议之下,几个小看起来娇弱无力的女孩被松了绑,她们被安排擦地板、打扫卫生和给其他人喂食。这些小女孩之中就有雁儿和朵朵。能够给她们松绑是沐风拿自己的人格和性命作为担保求得的。
女人在海上永远都是个重大问题。除了生理上的不便之外,在男性为主导的封闭社会里,女性作为稀缺物品往往很容易激起男性船员的,在海盗时代海盗里是绝对禁止有女性存在的,因为一个女性的出现往往意味着船员之间厮杀、斗殴和争执,所幸酒瓶子的威望和不惜以断手指作为惩戒的高压政策稳住了船上的局面,才没有出现极端的偷腥行为。
但是随着在海上航行的时间变长,望着船外仿佛永无尽头的海平线,焦虑的情绪却一直在上涨蔓延着。
在半个月之后,船员们的焦虑情绪已经开始加重。船上的一百二十个孩子之中,已经有十五个体质较弱的人因为脱水、肝炎、胃炎、肠炎、轻度坏血病而死亡,其他人的健康状况也都在每况愈下。
这场仿佛永无止境的旅行,对于海鸥号上的所有人来说,不但是生理上的折磨,更是心理上的考验。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第三十一天,才终于有了改变。
但是沐风没有想到的是,这场突然到来的“改变”,对于船上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场始料未及的灭顶之灾。
在航行的第三十一天的傍晚,天气突然变了额,天空中布满了云,西南方出现了令人心疑的密布阴云,而海面上也涌现起了层层的波涛,散货船就像是大海上的一片轻薄落叶般,开始动摇西晃,随着远处天空中的云层越压越低,一场暴风雨迫在眉睫。
“暴雨要来了。”
当沐风和雨蝶推开了备用舱的门走到了主甲板上时,他看到了一幕让他窒息的景象:远处西南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团极其明亮的云层,这团明亮的天云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海平面上压迫而来。
在喜马拉雅岛上生活了多年的沐风一眼就看出了这暴风之中蕴含着的可怕威力。
老人们说,云层越亮,范围越是有限,暴风就越是猛烈,同时,闪电也是不祥的信号,当蜿蜒的闪电开始如同无数的森林般划破黑压压的天空时,雷鸣开始轰隆隆地逼近,就像是从天空中倾泻而来的千军万马!
“好强的风暴……”望着远处海平面上推挤而来的云团,雨蝶倒吸了一口冷气。她的眼中仿佛有萤火虫在颤抖着,那是对于自然界无法阻挡的可怕力量的恐惧的内心折射。
“你们在干什么?快回到舱里去!暴风雨要来了!”酒瓶子连同几个船员匆匆忙忙地向着主甲板上的沐风和雨蝶跑了过来,酒瓶子一把掐住了沐风和雨蝶的肩膀,声色俱厉地道,“快回去!”
沐风回头望着酒瓶子,面色沉肃地道:
“这暴风雨的威力会很大,能躲过吗?”
一旁的船员看着酒瓶子,紧绷着脸,道:
“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选择了。要么把船开进风里,抢风行驶,要么把船掉头朝其他方向航行……。”
一旁的另外一名船员咬着牙道:
“但是海鸥号上的燃油数量已经不多了,如果现在我们折返航行的话,会偏离航线,这回增加燃油消耗,万一燃油耗尽,我们能不能到达新大陆还是个未知数……”
酒瓶子的脸色铁青一片,他眯着老眼,眼瞳深处投射出了几分坚毅之色,道:
“不管怎样,也总不能把整船的人都丢进风暴里,我们现在转向!”
在酒瓶子令下之后,散货船驾驶室内的舵手开始转向,试图离开风向,以行驶在风前避开暴风雨威力最大的区域,但是,不幸的是,暴风雨的行进速度实在是太快,而舵手和船长,却都缺乏一定的经验,虽然酒瓶子下令了转向,但是对于海鸥号这样体型的散货船来说,转舵需要一定的时间,所以当狂风冲上了散货船时,船才刚刚开始转向,而船的舷墙,则正好对着风来的方向——这几乎可以说是最糟糕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