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火锅第二天,陈偲还叹着和阮楠相处舒服,猜测她成长环境好,啥都不缺。
周存安当时对她不太在意,顺着陈偲的话敷衍了声算是赞同。现在看来,这个猜测简直南辕北辙,哪哪都搭不上边。
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存安打小就没有同理心。
二十多年来,他遇见过不少家庭凄惨或生活窘迫的人,听他们的事儿如同风吹马耳,其他人耳朵里悲春伤秋感叹的遭遇,在他听着如同一串冷冰冰,囊括伤亡人数的数字。
虽然同情心不太泛滥,但好在他三观没长歪。
对于熟悉的人,他若能帮一把,就绝对不会含糊,捞得起来算他们自己的本事,剩下那些乐意沉沦的也不觉得可惜,真再找上门,他也会酌情再帮忙,总归没什么所谓……
空荡无人的露天停车场,
周存安胳膊支在窗沿,垂眼睨着座位上睡得安稳的那人,脑子里又过了遍大爷说的话,陌生的情绪不断滋生,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心软了。
记不清上一次心软是什么时候。
车窗缓缓上升,直至完全闭合,狭窄的车内里,车窗阻挡了街灯浮光。
周存安深沉的视线落在她脸上,脑子冷不丁冒出往日不知在哪读到的诗——“如何停止时间:亲吻”,暗沉的空间里,浅眠的人眉头舒展睡得正香,周存安却在想接吻。
真他妈疯了。
……
阮楠醒时,周存安正入神地盯着窗外,她好奇地探身看过去,一只野狗正对着花坛里撒尿。
“……”阮楠揉了揉眼,声音是刚睡醒的沉闷,“你还有这雅兴,这都能看下去。”
“睡够了?”
周存安转头,阮楠“嗯”了声,“现在几点了?我们到了吗?”
周存安摁亮手机屏,“六点半。”
阮楠惊了:“我睡了那么久了!你怎么不叫我。”
“叫了一次,你让我滚。”
“……不可能吧,你这是在毁我声誉,”阮楠心虚地望向窗外,模模糊糊记得,刚才的梦浓稠深沉,她似乎确实对一个奇形怪状的黑暗物种说了声“滚”。
车窗外夜色连绵,不像是俱乐部附近。阮楠瞅了眼,“这是哪?你没去俱乐部吗?”
“杨柳桥,你今天这精神,不太适合训练,”周存安语调浅薄,“出去走走?”
……
杨柳桥华灯初上。气温回升,街上的人也比往日更多,河道两岸乌压压全是晚间散步闲逛的人群。
阮楠觉得嘴里没味儿,在桥边老街去买条头糕。老字号糕点店生意向来好,去的时候就剩下最后一点,她从小就是豆沙控,全给打包了。
“我好久都没来这儿了。”
她环顾四周,周围建筑显然翻新过一次,原本老旧的墙面完好光滑,比起往日,现在商业气息显然浓厚很多。
“江堰小学好像离这儿很近。你小学也是在那读的吗?”
“不是,在长源。”
“哦,你这次搬回来,是打算以后在沆安定居吗?”阮楠目不转睛盯着他,随即转回头,“我就随便问问,你不想——”
“嗯,”周存安眼神认真,“以后都会在沆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