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潜大约是被那句“脸好丑”刺激到了,发出一声悲鸣似的呜咽,把面纱捂得更紧了。
柳砚白抱紧第二潜,倏而抽出墨云剑,“花庭轩,你不要欺人太甚!”
花庭轩正站在楚丹枫身后,眉毛一挑,背在身后的玄水剑也兀自蠢蠢欲动,似是战役凛然,楚丹枫却先一步抽出本命竹骨扇,倏然一展,护住六师弟,另一只手背在身后,脊背挺直,浑身戒备,微微眯了眼睛,寒声道:“柳砚白,你才不要欺人太甚!”
被小师兄保护的花庭轩:“!”
花庭轩立即不瞪柳砚白了,背后的玄水剑也安静了,他乖顺柔弱地挽住楚丹枫的胳膊,少年音清亮,“小师兄,轩儿害怕。”
“…………”柳砚白瞪着花庭轩紧紧挽着楚丹枫的手臂、并轻轻摩挲的手,眼角狠狠一跳,不知为什么,只觉这一幕比第二潜受伤更让他压不住火气,手中墨云剑铮然作响,他脱口而出:“花庭轩,你……好不要脸!”
“柳师侄!”孟沧雨终于看不下去,厉声道,“你想讨公道,也该把事情说清楚,难道要当着长辈的面动手吗?”
柳砚白一怔,这才悻悻地收回剑,把第二潜安置在一旁,便向孟沧雨行礼道歉:“是弟子莽撞了,无意冒犯师伯,不过,花师弟行事乖戾,手段残忍,是可忍孰不可忍?!”
孟沧雨视线扫过,只见“行事乖戾、手段残忍”的六徒弟正低眉顺眼地侍立在小五身侧,伸出一只手,轻轻拂掉了落在楚丹枫肩头的一只彩蝶,又细心又温柔。
孟沧雨:“……”怎么看都像是姓白的小子在冤枉自家徒弟。
更何况,小六刚在拔剑大会上拔得头筹,就被人这样言辞激烈地声讨,作为师尊,心里怎会舒服?可现在整个望剑坡的人都竖着耳朵听他们的动静,他不好仗着长辈的身份发作,只得压着火气,沉声吩咐:“小六,你说。”
许是方才玄水剑出鞘,真的劈碎了护山大阵,跑出来不少五彩斑斓的小妖蝶,零零星星地在周遭飞。
花庭轩又磨磨蹭蹭地替楚丹枫赶走两只蝴蝶,才站出来,规规矩矩道:“回师尊,我没见过那个丑八怪。”
第二潜:“……”
柳砚白:“你!”
花庭轩面对柳砚白,柔弱的气质登时荡然无存,凤眸一扫,眸光凌厉凶横。
“……”柳砚白被花庭轩的气势所摄,居然一时不敢开口,待到反应过来‘那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娃娃,自己为何要怕’时,又自觉跟个娃娃较真,有损自己震盂峰首徒的形象,只得憋着气道:“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我进山救人时,阿潜已经奄奄一息,若不是我救治及时,他恐怕……是他亲口指认,你把他折磨至此的,花庭轩,若是个男人,你便敢作敢当!”
柳砚白这一连串话信誓旦旦又咄咄逼人,听得楚丹枫直皱眉头,愈发担心自家孩子,这孩子这一世被自己养得太老实了,被兜头扣下这么一口大锅,又被柳砚白这么逼迫,定然吓坏了,可别着了别人的道儿,稀里糊涂认了罪!
可事实证明,男主就是男主,在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
花庭轩没理会柳砚白的激将法,条分缕析地问:“请问柳师兄,是何时、何处发现这人受伤的?怎样发现的?说是我伤人,可有证据?”
柳砚白哼道:“大约一盏茶之前,在半山腰,自然是因为他发出求救信号——他的传音玉碟与我的相连……至于证据,周遭没有旁人,阿潜就是人证,他亲口告诉我,你足足折磨了他两三个时辰。”
花庭轩:“也就是说,没有人证。”
柳砚白:“……”
“我倒是有人证,望剑坡、万剑峰上所有人都能为我作证,”花庭轩道,“他在半山腰出事时,我正在峰顶拔剑呢。”
大师兄周远山站出来附和:“不错,玄水剑的剑光,所有人都看见了,这可无法造假。”
叶白鹿:“是啊,他哪有□□之术去伤人?”
柳砚白被问住了:“这……”
事到如今,应是‘真相大白’了,孟沧雨拂袖道:“柳师侄,你还有何话说?”
柳砚白回忆起来,方才救人时,的确感到一阵地动山摇,也看到了冲天剑气,难道真的不是花庭轩?可第二潜口口声声诅咒发誓也不像说谎……不管怎么说,现在证据确凿,他是百口莫辩了。
柳砚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咬着牙朝孟沧雨深施一礼:“是砚白莽撞了,实在是因为阿潜伤成这样,弟子一时急怒攻心,失了判断,全是弟子的错,砚白向孟师伯道歉。”
此时,那些竖着耳朵听八卦的内外门弟子们、长老峰主们,都还在继续关注,师侄道歉的话说到这份儿上,孟沧雨一个长辈,自然不好过分苛责,摆手打发:“罢了,你去吧。”
柳砚白转身去扶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第二潜。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即将轻巧揭过时,一直没说话的楚丹枫却忽然朗声道:“慢着!仗着我师尊他老人家宽宏大量,不愿与你计较,你想闹便闹,闹完便走,哪有那么便宜的事?”
包括孟沧雨在内,离虚峰众人都讶然望向楚丹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