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舶司的官吏已经开始检查清点黄鱼的货物,由市舶司收取相应的货物作为舶税,也是税收的一种方式。
黄鱼很热情地和那几名官吏见礼寒暄,他会说话也会来事,这几名官吏倒都很愿意搭他的话,他问候了韩铮大人可好,又问候了刺史大人可好,而后向着京师方向一揖手,语气愈发恭敬:“陛下龙体想必也很康健吧!”
“那是自然的事,咱们陛下正当年轻呢!这是不必问的!”
“前不久又颁布了海上新政……听说岭南那边也预备让人去探航线了。”
“……”
黄鱼听着这些话,连连点头道:“好,好,好啊……”
他很高兴,太高兴了,但海风吹来,仍在他眼角染上了一重朦胧潮湿。
是啊,陛下正当年轻,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听着海浪拍打声,船工吆喝声,黄鱼转头看向不远处的祭海高台,恍惚间,那正当年少的女子刺史在此祭海的盛象犹在眼前。
那年,名唤常岁宁的女子曾在此处诵念祭海词:
一敬护海神明,愿海不扬波,浪平风静。
二敬天地日月,愿祈得丰年,人海共荣。
三敬海上先魂,愿佑我同族,去归平安。
黄鱼一直相信,那是新君给与这片海域的祝祷,祂将长留于此,护佑着每一个勤劳勇敢的子民。
百里外,三里一岗哨,重兵巡逻处,有水师正在海上操练。
指挥操练的方巢穿着短打,仍系着大红腰带。
绣着“盛”字的大旗招展,发出猎猎响音,和着将士们有序的呼喝声,随着海风飘向更远的海域。
十月,石老夫人抵达了繁华的京畿,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天子。
十一月,淮南道和州刺史府上办了喜事,刺史云回胞弟云归大婚。
与此同时,隔壁商事繁茂的江南西道宣州府,郡主李潼选了两名貌美的男侍。
十二月,各地岁终述职奏报先后抵达京师,上表此一年的户口垦田、钱谷出入等情况。
于是各部很忙,天子也很忙,好在年节将至,忙完这阵,大臣和天子都可以休息一下,过一个轻松安逸的春节。
这个春节很热闹,除夕夜,炮竹声烟花声不曾间断,孩童们提着灯笼走街串巷唱着盛世童谣;
兴宁坊忠勇侯府内常阔和李容拌嘴争吵,常岁安与姚夏从旁劝说;
崔府里族人齐聚一片嘈杂,崔琅醉了酒,拉着乔玉绵非要族人们挨个拜见“家主夫人”,乔玉绵羞恼得不行,卢夫人一把将儿媳拉到身后,点着儿子的额头咬着牙说待出了十五再揍他;
郑国公府里,魏妙青也不管规矩,拖着李智回魏家过除夕,李智作为女婿不敢与长辈共坐,站在那里有些局促,魏叔易拍拍他的肩,邀请妹婿去书房下棋,然后魏相连赢了三局;
登泰楼里,却是门窗皆紧闭,未见灯火。
孟列和阿澈被喊了宫里过年。
甘露殿,阿点在宫院中追着猫跑,仰头看烟花的无绝让他慢些慢些,孟列在廊下交待喜儿有关陛下的饮食起居事宜,至于阿澈非要去御膳房包饺子,此刻还在忙活着。
殿内,大窗前,翟细含笑换上一壶热茶,添上三盏,分别奉到坐着说话的三人面前。
“老师,这个好看,快看!”
盘坐着的李岁宁一手端着茶盏,一手指向窗外夜空上刚绽开的一簇璀璨烟花。
待到交子,大家一同吃罢饺子,李岁宁拉着崔璟给老师拜年,阿点见了赶忙跟从,孟列等人也去凑热闹,老太傅地从袖中掏出一只钱袋子丢给翟细:“……早知接我来宫中必然没好事,给他们分去罢!”
“是金子!”阿点惊喜地捏着金豆子,崇拜地看着老太傅:“太傅!您明年记得还来!”
太傅连连摆手:“去去去,再不来了,谁爱来谁来……”
无绝哈哈大笑:“抬也将您老抬来!”
众人说笑间,崔璟笑着将自己的那颗金豆子交给李岁宁,压岁钱这么重要的东西,要给家里最重要的人保管。
烟火香气弥漫,笑音填满了偌大的甘露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