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真的有一位音乐才子在一场盛大的演唱会结束之后选择退居幕后,做创作人。据说是因为身体原因,动了甲状腺癌手术,影响了嗓音。
“林婷。”
“殷彭海。”
“周思瑶。”
“郑楠。”
“秦可。”
……
宁舒把每一位同学的名字点了一遍,抱了一遍,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叮嘱道:“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同学关好门窗。”
她声音里的哽咽藏也藏不住,眼神留恋,如同窗外吹进来的风,久久停留在教室里每张年轻鲜活的脸上。
班长同学带头站了起来,向讲台上最喜欢的宁老师深深鞠了一躬。
宁舒为了不让自己哭出声音,咬着手背跑出了教室,她一直跑到走廊尽头一间不用的音乐教室。
进来才发现,这里已经躲了好几个毕业班的老师了,靠在墙边蹲了一排,不管是男老师还是女老师,教学风格温和的还是严肃的,都在哭。
哭得最惨的当数陶主任,他平时得罪的学生太多了,离校日整蛊年级主任是一中的优良传统。
有个男老师对陶主任说:“您今天其实可以请假的。”
陶主任看了一眼教学楼外面,语气忧伤又视死如归:“我要是请假了,他们找谁报仇。”
在六月阳光灿烂的中午,他突然说了一句:“下雪了。”
宁舒走到窗边看了过去,纷纷扬扬的被撕碎的卷子和纸片像雪花一般落了下来。
她走下楼,地上已经铺了满满一层。
清洁阿姨搬了张椅子坐在一旁,手边靠着一把大扫帚,端起茶杯喝水,想着等孩子们玩够了闹够了再扫。
宁舒低头看着地上的纸片。
有的是语文作业,古诗文被撕掉一半,有的上面写着化学公式,有的是被红笔打了叉的错题,有的是某个学生的名字和学号,有的是她看不懂的数学几何题,有的是情书,藏着少男少女们的心事……
这些纸片交汇成一片,有人赋予它们灵魂,比雪花更美。
宁舒往前走了几步,被地上一张撕成好几片的卷子吸引了,捡起来一看,气得想骂人,抬头冲着楼上喊道:“谁把高考预测题扔了,还想不想考前拿出来看了?!”
每个楼层的栏杆前都趴满了学生,教学楼被蓝白色的校服填满。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因为雪还在下。
他们有的在扔纸片扔卷子,有的在抬头看天。
宁舒听见楼道里传出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来自一位“作恶多端”的可怜的中年男子。
陶主任冲出来,身后跟着一串学生,被满校园追杀。
有人从楼上下来,与满地的纸片合影,有人在慢腾腾地收拾书包,有人把讲台边的课程表撕掉夹进书里,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有人哭完又笑了。
一直到下午五点半,整个高三教学楼才消停下来,陷入长久的沉默和寂静中。
太阳西沉,月亮渐渐显现,校园的路灯一盏盏亮起,教学楼内灯光通明,栀子花的香味在半黑的天色中时隐时现。
不知谁开了个头,唱了一句离别的歌,整栋教学楼开始了大合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