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落吟态度不自觉的更端正肃穆起来。
墓碑上白鸿盛的照片还很年轻,是他二十七八岁的模样。
女孩肖父,白鸿盛五官和白寻音有几分神似,而最绝的还是眉目间清淡的神韵——虽然温柔却疏离,让喻落吟一下子就觉得亲切极了。
之前在病房他看到的只是白鸿盛闭着双眼,骨瘦枯干躺在病床上的活死人模样。
这还是第一次,喻落吟见到照片上的他庐山真面目,英俊清隽,仅从一张照片也能看出来气质沉稳迷人。
“我爸爸很帅吧。”
上次有人来白鸿盛的墓地还是季慧颖在林澜的时候,女人常常过来陪着。此刻几周过去,墓碑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灰,被雨水冲刷了几番后,大理石面上的痕迹斑驳。
白寻音淡淡的说了一句,语气微微有些调侃,便半跪下来用随身带着的白色绢布擦拭着白鸿盛的墓碑。
似乎天公也不舍得和美妙少女作对,本来从半夜一直缠绵到早上的雨色竟然逐渐转停,露出一丝潋滟的晴。
女孩白皙柔嫩的膝盖着在墓碑前漆黑湿润的土地上,很快蒙了一层污垢,她却不管不顾。
白寻音似乎在和喻落吟说话,又好像和自己说话:“我从小到大,一直觉得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帅气高大的人。最小的时候我其实是跟着外公外婆在古镇生活的,可爸爸不舍得,在事业起步最忙的时候也把我接回来自己带……我从来没想到他会那么早离开我的。”
可能是因为雨后的阳光太明媚刺眼的缘故,女孩茶色的眼睛里有着微微的水色。
其实,她很想爸爸。
喻落吟是第一次听到白寻音主动提起她家里的事情,感觉不亚于掀开一颗加固重重接近蒙尘的心脏一角,登时僵在了原地。
又惊喜又心疼,垂在身侧的手指都不自觉地攥成了拳。
“可世事就是这么无偿,人生随时都会有意外的发生,我们家的意外是旧疾成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寻音唇角的笑容有些落寞,她其实唯一遗憾的,就是白鸿盛走的时候她从未长大,从未主动替他做过什么。
“一直都是你心疼我的。”白寻音看着墓碑上的照片,喃喃的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一个人,想找人替你照顾我。”
“所以我把他带来给你看了。”
意识到了白寻音话中某种‘认可’的声音,喻落吟呼吸一滞,慢慢的屈膝跪在了白寻音身边。
此时说什么其实都是徒劳,他只要在心中默默的叫一声‘爸’就好了。
您放心,我一定会对音音好的。
无微不至,犹如您在。
从山顶墓地下去的时候,喻落吟是把白寻音背下去的。
他用纸巾帮女孩把膝盖上沾着的湿润泥土擦干净,这才发现那处都跪红了。
喻落吟这下子心疼的怎么都不让她自己下台阶,干脆就把人背了起来。
白寻音反抗不成,见周围无人见到他们‘厮闹’的蠢样,索性就享受起男人宽阔的背,趴在他肩头垂眸看着台阶边上茵茵绿草,以及周围来来往往的蚂蚁,自得其乐。
“回家多吃点饭。”喻落吟伸手抬了她一下,有些不满:“没重量似的。”
白寻音微笑不语,纤细的手臂揽着他的肩。
其实刚刚趁着喻落吟走开的时候,她还说了句悄悄话给白鸿盛听——
[老爸,他是我曾经的人间妄想。]
现在的相濡以沫。
只是这话当然不能说给喻落吟听,不然他又该臭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