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戚再度打开门,孟宜安正狼狈地趴在邹海阳上方号啕,自?从沁沁离世,她头一回痛得这样袒露,五官扭曲,哭天喊地,将伤口血淋淋地撕开,没有任何?矫饰的凄怆,像是要?将那被苦水浸泡的肺腑彻底掏出来,捏碎了给?人看。
邹海阳已是一滩软泥,显然?,她失败了。
作为?这场哭戏唯一的听众,施戚沉默驻足,等到她过了发泄的顶峰,声音渐弱,才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
手触到她的那一刻,孟宜安用力反抓住他,头抵着他的腰,将他的手指勒得生疼:“对不起,对不起……”
“你对不起什么?”施戚问。
她哽咽着摇头。
孟宜安的眼泪让他的衣服变得冰凉,施戚道:“你没有对不起海阳,是他不能陪在你身边。”
“你也?没有对不起沁沁,你已经做了一切你该做的。”
“你更没有对不起我,我擅自?进来,你不想看到我,理应如?此。”
施戚捧起她的脸,字字珍而重之,如?蒙蒙细雨,洒在她干涸的心田:“宜安,你没有错,不需要?跟任何?人道歉。”
“你太累了。”
一股强大的力量源源不断地向她传来,她是一个沉重的麻烦,人人都对她避而远之,孟宜安以为?施戚终有一天也?会厌恶她的神经质,然?而不管她的态度有多恶劣,他却始终是她最稳妥的靠山,为?她遮风挡雨,对她说,你累了。
这恍若一个咒语,孟宜安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软弱无骨地倚靠着他,她感到精疲力竭,连喘气都成了一种负担,胸膛无意识抽动着,像在经历一场无休止的余震。
施戚的手指按捏着她的后脑,说道:“其实如?果你想要?孩子?,我可以给?你。”
人在大喜大悲过后,头脑往往处于空白之中,这句话如?丝线缠住孟宜安的耳膜,她一时间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听见?了什么,只是条件反射地抬起头,想再听一遍他的话。
泪水模糊了他的轮廓,施戚与她隔着一层茫茫大雾,仿佛神父在抚慰自?己?的信徒:“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
现场灯光重新调度,丛蕾窝在角落出神,连化妆师跟她说话也?没听到,冷千山知道她还在戏中,没有去打搅她,他甚至自?己?也?没有抽离,凝视她的时候,像在凝视一只破布娃娃,有种将她撕毁的冲动。
冷千山抽了一支烟,冷静了片刻,对段峻说道:“清场吧。”
工作人员们陆续散去,冷千山犹不放心,提醒段峻:“你一会儿看着我点,我怕我真?的……”
“知道。”
他搓了搓脸,走向刚才的定点。
孟宜安满脑子?都被施戚的话占领了,她怀疑这是自?己?极度渴望之下产生的幻听,然?而施戚接着说道:“我和海阳流着同一脉血,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
“我不介意做他的替代品,如?果海阳不醒,我可以一直照顾你,你不用像单亲妈妈那样,再重蹈……沁沁的覆辙,如?果海阳醒了,你依然?是他的妻子?,我依然?是他的哥哥,无论你到时要?不要?那个孩子?,我都会离开,不让你们陷入两难之地……”
孟宜安挂着泪珠,不知不觉退后,忽地打断他:“你女朋友呢?”
施戚想了想,才反应过来她指的是叶柔:“我们暂时没有联系。”
他说的每个字她都明白,却又没有那么明白,孟宜安还不能从他的提议中转过弯来,混乱地问:“你是为?了海阳,还是为?了我?”
施戚犹豫了几秒,说道:“我对海阳有感情。”
孟宜安望着他。
“对你,也?有。”他郑重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我整天跟个开锁的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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