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柔的话宛若诅咒,直到她走了两天,依旧环绕在耳畔。孟宜安不知不觉把这?个地方当做了自己和施戚的家,叶柔的出现却?提醒了她——他们什么都?不是。
没有相依为命,没有海誓山盟,只是一个男人让一个女人怀了孩子,他们打算将它生下?来,仅此而已。
即便施戚对她再多温存,也改变不了不伦的本质,她开始频繁地梦到邹海阳,邹海阳七窍流血,干涸的血迹让他整张脸四分五裂,像是地狱爬出来的厉鬼,狞笑?着掐住她的脖子,不断重复同一句话:“宜安,你背叛我。”
“你背叛我。”
孟宜安的喉头发出浑浊的呼吸,她呵呵抽气,从梦中骤然惊坐,惊恐地望向?施戚。
邹海阳会不会是知道了她和施戚的奸情,才?一死了之的?
这?个念头在孟宜安心里如涟漪扩散开来,她没办法?睡个整觉,变得喜怒无?常,被风吹起的窗帘也能让她受到惊吓。施戚将她的焦虑看在眼里,却?无?法?消解。对于叶柔撂下?的狠话,施戚根本没当回事,叶柔一个没进入过社会的学生,心机和阅历都?有限,根本激不起什么风浪,也只有孟宜安心中有鬼,才?会把她的话当真。
女人是一种不可?理喻的生物?,无?论前期装得多么言听?计从,一旦发现在他这?里得不到爱情后,就?变成了另一副模样,施戚感到十分厌倦。
他想孟宜安吸引他的原因,大概是从来不图他的爱。
施戚希望孟宜安可?以在安稳的生活中,慢慢忘却?过去,然而大海之下?,总有暗涌礁石。叶柔离开后的某一天,他突然收到了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
施戚一瞥而过,随手?将短信删掉,对方没有再打扰他,许是发错了,他继续投身于工作,心率却?没来由地紊乱起来。
曾经嘲笑?孟宜安是惊弓之鸟的他,当晚便梦见了邹海阳。
梦里的邹海阳停留在他生前的最?后一刻,施戚提前给他打了镇定剂,倘若没有意?外,他本可?以安宁而平和地迎接死亡,如同无?数次昏睡那样,做一个阳光明媚的好梦,从此不再醒来。
可?当他将氰化钠注入邹海阳的静脉时,邹海阳偏偏动了。
高剂量的镇定剂打下?去,他怎么也不可?能醒,然而像是上天的昭示,邹海阳大约知道自己死期已近,生命力犹如火山爆发,身体地动山摇,逼迫着他在濒死前清醒。他意?识到施戚在做什么,当即发出嘶哑的粗吼,邹海阳双目欲裂,恨之切骨,眼角几乎要滴出血,若那目光能化作实质,施戚恐怕早已被他食肉寝皮!
施戚身形稍定,简直无?法?下?手?,邹海阳如此强悍的生命力,让他心惊不已,但走到这?一步,绝不能再容他活下?去,施戚垂下?头不再看邹海阳,握着针管的手?指骨节分明,不带半点颤动,缓慢地将针头推进了他的血管。
他宣判了邹海阳的死刑。
五秒,十秒……施戚等着邹海阳咽气,邹海阳却?总也不死,反而像吃了灵丹妙药,精神一点点好起来,他的四肢变得壮硕,歪斜的嘴角回到原位,眼睛炯炯有神,逐渐恢复成车祸前的模样,翻下?床笑?嘻嘻地叫他:“七哥,看,我还活着。”
施戚出了一身冷汗。
醒来的时候,孟宜安睡得很熟,不眠的人换成了他自己。他对邹海阳的死其实没有太多的负罪感,医生说过,即使邹海阳活着,也可?能终生瘫痪。他只会成为孟宜安的负担,把大家的生活都?搅得一团乱。他是在给邹海阳解脱,也是在给孟宜安解脱,施戚找了无?数的理由说服自己,可?梦里的邹海阳,却?让他不寒而栗。
他在社会上摸爬打滚,对于危险有种直觉的敏锐,施戚总觉得哪里不对,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那个放着电脑的抽屉。
然后他才?注意?到抽屉没有上锁。
这?是他买来度假的房子,一年住不了几回,没有设置保险柜。屋内的摄像头虽然还在,但自从他们同塌而眠,他已经很少监视孟宜安,孟宜安从来不进他的房间?,家政也不会翻他的东西。安逸的生活不仅麻痹了孟宜安的神经,也麻痹了施戚的神经。
他一直记得自己是上了锁的。
施戚瞳孔微张,立刻翻开笔记本,准备将里面存储的内容全部删掉,然而密码输到最?后一位,手?指霍然滞住。
他合上屏幕,直直地盯着黑色的电脑盖。
笔记本放了这?段时间?,盖子上却?一尘不染,干净得像是刚刚放进去的。
万籁俱寂,施戚阴郁的神情与沉暗的夜融为一体。就?在这?时,那个号码又来了消息。
“孟宜安知不知道,是你杀了邹海阳?”
“hi,guys~”希戈欢天喜地的凑上前,“好久不见,想死你们惹!”
冷千山完全没有老友相见的喜悦,嫌弃地避开他的拥抱:“你怎么还没滚。”
希戈看了看表:“我才?来一分钟,你是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