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悔前过曰戾;不思顺受曰戾;知过不改曰戾。
作为太子同父异母的弟弟,附议这样的话,不只是后世史书,本朝的史官在提到他时怕是都要悄悄戳脊梁骨,骂云成弦一声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但云成弦丝毫不在乎。
然而,更让在场所有官员没想到的是——
康元帝没有呵斥云衡玉和云成弦,只是很平静地出声下令,命人将云衡玉手里捧着的玉盒送到他的案前。
慢慢看完玉盒里的东西,他直接命人拟旨废太子。至于后面那个赐死太子的请求,康元帝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出声反驳,只是暂时按下不表。
在满朝文武的见证下,康元帝亲自在圣旨上盖玉玺。玉玺落下的那一刻,圣旨生效,太子已经不再是太子。
做好这一切后,康元帝似乎是有些疲倦了。
他挥挥手,对下方众人说:“今天这场大早朝到此为止,其他要事押后再议,诸位都散了吧。”然后被人扶着离开这座宫殿。
衡玉和云成弦一前一后退出宫殿,只留下一群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大臣。
“你接下来打算去哪?”云成弦问她。
衡玉回:“去见陛下,从他手里要一份密旨。”
云成弦迅速道:“我陪你一起去。”
“别的事都无所谓。”衡玉看着他,声音里带着无法回旋的拒绝,“唯独要密旨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就好。”
云成弦紧抿唇角,与她对视片刻,终于缓了语气:“那我不进去,我在御书房外等你拿了密旨出来,然后陪你一起去东宫。”
在御书房外静等半个时辰,云成弦无从知晓在里面发生的谈话,他只看到了结果——衡玉从御书房里走出来,脸色平静从容,脚步不疾不徐,径直来到他的面前。
她说:“去东宫吧。”
云成弦便知道,她已经拿到了她想要的东西。
他们到东宫时,东宫里已经乱成一团。很显然废太子的旨意在刚刚送达了东宫。
这座居住着储君的宫殿此时缭绕着砸东西的噼里啪啦声,宫女压抑的尖叫和哭泣声,以及废太子崩溃的嘶吼声。这些声音夹杂在一起,让这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呈现出了一种临死前的挣扎和狰狞。
衡玉宽袖素履,缓步踩过一地碎片,绕过倒塌下来的山河刺绣屏风,走进太子寝宫里,看着那个衣冠不整形状疯魔、举起一个前朝花瓶就要狠狠掷出的男人,微笑道:“废太子。”
听到这三个字,废太子砸东西的动作猛地僵在原地。
他愣愣转过身,血红的双眼直勾勾盯着衡玉和云成弦。
似乎是看了很久,他才终于认出眼前的两人来。
“兄长。”云成弦平静地与他打了个招呼。
废太子眼里遽然升起熊熊烈焰,这团火苗仿佛是他生命的最后余晖。
“你——你们——”
他猛地朝衡玉掷出手里的花瓶。
可惜力度太轻,花瓶不过往前扔了一米就摔落在地,几声脆响后,彻底碎了一地。
衡玉淡淡瞥了眼那些碎片,面无表情,再次抬眼看废太子。
废太子用手指着衡玉,指着云成弦,朝他们哈哈大笑:“废了我,你们以为你们就赢了吗?沈洛只是开始,你们以为我真的就没有反击之力……”
衡玉从袖子里取出密旨,一把甩在废太子榻上:“请废太子,奉旨赴死。”
一瞬间,废太子像是被什么掐住了喉咙一般,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道密旨,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虎毒尚且不食子,他的父皇……
“不!不可能!”
废太子猛地朝前扑去,迅速扯开圣旨,看清里面的字,他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如泣如怨起来。
“这道圣旨……”废太子扭过头,死死盯着衡玉和云成弦,头发披散,已是入了魔怔之态,“父皇不会下这道圣旨,你们!你们做了什么!”
云成弦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衡玉斜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