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河流之上的小木桥,便来到了翠翠清幽的林山村。随着朱祁镇一行士兵的到来,村中百姓挨家挨户站在门前,对这些不速之客抱着警惕之意驻足观望。到底来说,从古至今“民”对“兵”天生有着畏怕的情分。
罗通见此景,心知现在正是说明来意的好机会。他铺开纸张朗诵:“诸位村民勿要害怕,我们是朝廷的军队。我家将军受朝廷钦令派遣到太原办理公事,为了增补军中士兵,大将军亲身前来林山村着手招募一事。若有意从军者,请踊跃前来报名。此次招募士兵待遇如下”
罗通口若悬河将所有条令朗诵完,已然用尽半刻钟的功夫。
朱祁镇环顾了一周,瞧见村民脸上皆有迟疑面色。便对罗通吩咐道:“摆放条案,开始招募。”
随后,朱祁镇双手合抱向百姓拱手道:“诸位村民,本将是京师派遣太原的大将军。诸位百姓若是对招募一事心怀疑问,大可询问本将。”
村民伫立自家门前皆盼着有人出头询问,但又惧怕箭射出头鸟。故而所有人犹豫半晌仍是拿不定主意。
朱祁镇扫视许久,依然不见百姓上前相问。心中赌气道:“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立场有多坚定。”当即吩咐:“来人,将马车上的所有银两、布匹、粮食搬进村来。”
罗通闻令,立即组织士兵从村外马车上搬运钱财粮食。伴随着一箱箱白银、一袋袋粮食、布匹搬进村中,朱祁镇又下令将所有箱子敞开,呈现给村民观看。
也许过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艰难生活,望着白花花的银两时,村民眼中火焰立刻流露出炙热之情,他们也渴望改变当前的穷苦窘境。毕竟天下世间有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呢?故而村民对白银流露出的情感也是最原始的淳朴之情。
村民祖上可能并非平庸,也有可能乌纱袭身大有作为。但随着乱世的迁移,华夏九州百姓为躲避战乱纷纷遁居于偏隅之地,子孙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与世无争的淳朴日子,自然没见过这么多真金白银。
罗通将村民的贪婪之色尽收眼底,他高声大喝趁热打铁:“诸位村民,难道你们不想吃上大鱼大肉?难道你们不想穿上绚烂的衣裳?还是说你们心中存着顾忌?只要报名从军,你们就能从银两、粮食以及布匹中领取属于自己的一份。”
村民四顾对视,眼神交流了一圈。最后,一名年长六十有余的老者迈步上前拱了一礼:“小老儿名林,是林山村的里长,给在场的各位官爷问声好。”
朱祁镇露出善意笑容,温和说道:“老里长不必拘礼,若是心中有何顾忌或者疑问大可向本将提出来。”
林里长没想到眼前的大将军待人如此温和,与太原城中凶神恶煞的官吏有着天壤之别。对此心中的畏怕之情降低了几分,随之而来的好感却是直线提升。
“小老儿请问官爷,从军以后军户真不受世袭所制?”
朱祁镇右手呈于胸前,左右负于身后。平和说道:“正是!大明军户乃至以后都不会再出现世袭所制。”
村民听后,瞬间扰嚷沸腾一片。
“会不会是假的?”
“竟有这等好事?”
“难道朝堂上的诸公改了军制?”
朱祁镇闻见窃窃的私语声,简直是心力交瘁大为头痛。没想到招募士兵还能遇见这么多麻烦。他振作精神大声道:“昨日周家村欠皇粮已有数日之久,本将在周家村招兵之后,全然为他们还上所欠粮食解决了他们后顾之忧。今日来此林山村,诸位村民一再犹豫猜忌,本将不知你们还有何担心之处,难道本将还不能代表当今朝廷?还是是你们不信任这堆白花花的银子?最后重申一遍,只要报名从军者,安家银即刻就能领走。”
“周家村不是在太原城西北吗?真有此事?”
“周家村的确欠皇粮已有数十日了,我前些日子进城都看见告示了。”
“那要不咱去报名试试?”
“要不就试试吧,这种地的日子实在辛苦,领了十两安家银也够全家开销大半年了。”
村民虽然有些心动,但仍不为所动。朱祁镇看这架势,知道这帮村民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他低头苦思冥想心生一计。
“老里长,本将的确是来招募士兵的,这些待遇也是价真货实的,你看能不能给百姓通个气?”朱祁镇说完悄无声息地向他手了塞了一锭银子。
林里长一听,面有不悦之色:“村民不从军,小老二也很难做···。”话说到一半,林里长突觉一锭冰凉之物塞入了自己手中。低头定睛一看,一锭亮铮铮的银子赫然立在手心之上。他双眼中闪烁贪婪的光芒急忙改口:“使得,使得,小老二这就劝劝执迷的村民。”
朱祁镇微微一笑:“这事有劳里长了。”
林里长大肆摆手夸夸其谈:“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言毕,林里长转过身走向村民:“各位乡亲,这将军把待遇都说得清清楚楚了,大伙用不着担心,只需报名领银子粮食就是。”
一名老实巴交的村民问道:“不是咱不报啊!就怕这将军来路不明带咱干不好的勾当,那时,就算我们有一百个脑袋也是白搭啊。”
此人一言道出了所有村民心中的疑惑之处。
“就是,就是。里长,你可要为村里百姓着想详查清楚啊!”
“你们没瞧见这群人甲胄在身?将军的身份本里长核实过了,他的确是朝廷派来的。再说了,太平年头寻常人家上哪去弄这些盔甲啊?”
林里长一辈子没干过多少农活,也没见过多少银两,只凭里长职位依靠官府月俸和村民孝敬的好处,就能养活一家老小。现在拿了朱祁镇这么大的银子,怎能不为人家说话?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在此刻就是最好的体现。
有了林里长的保证,村民心中的担忧顷刻间烟消云散,争先上前报名。
朱祁镇见着争抢向前,唯恐落后的村民。悄悄地捏了捏手中的汗水,暗自叹道:“这事还真不好办啊!不过好在招募了林山村,其他村也就如同顺水推舟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