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王菩保的身影便出现在了门口,皇上…
是则则吗?沈沉抢声问道,他实在等不及王菩保说出完整的句子了。
王菩保脸上的光一下就敛了回去,赶紧摇头,不是,不过……王菩保赶在皇帝变脸之前道,不过华容被救起来了。
沈沉愣了半瞬,带朕过去。
姜松被留在了原地,则则和华容是谁他完全没有概念。
华容的脸上被着火的木板烫着了,有一枚铜钱般大小的伤口,沾了海水痛得惊人,此刻已经被水泡出了白边,她浑身滚烫,口中有呓语,却是神智完全不清。
华容,华容,昭仪呢?则则在哪里?沈沉急急地喊了好半晌,但华容都没有反应。
皇上,奴才已经让侍卫加紧搜寻救起华容的那一片海域了,只是如今天色已…王著保在一旁道。
沈沉缓缓地坐直身子,神情看着有些木讷,好似魂不附体一般。
华容都被救了其他,她的身周却没有敬则则,那说明什么?能救起来的人此刻都已经得救了,找不到的人
沈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自己的舱房的,只知道再回神时,是郭潇来请示是否要开始启程,全速往梧州航行。
好半晌,沈沉才真正的清醒过来,命令船只全速行进,赶往梧州。令赶来的晓辰号留在这里继续搜救,王菩保你待会儿上晓辰号,有任何消
息,发烟火给朕示意。他的声音不可为不冷静。
王菩保闻言松了口气,看皇帝还能如此冷静行事,他就放心了。如今千头万绪都需要皇帝做主,一旦上了岸事儿只会更多不会更少,那样即便是找不到敬昭仪,皇帝也无暇顾及,过上个一、两月许多事情也就淡了,那时候即便要处置人,也就处置得不厉害了。
只要皇帝眼下不发疯,王菩保就不那么害怕。
沈沉当然不能发疯,此刻也没资格发疯。于敬则则,于他都是不利的。眼看江山飘摇,有乱臣贼子谋逆作乱,这绝非为红颜怒发冲冠的时候。多少情绪都只能掩藏在冷静之下。
船继续航行了几日,沈沉每日早、中、晚都会去太后房中问安,甚至会安抚一下祝新惠,还有其他惶恐不安的嫔妃,也包括傅青素-
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景和帝甚至比平常都还更耐心一些,伺候的宫人哪怕做错了点儿什么,他也只是多看一眼,并不怎么处置人。
皇上,明儿一早就到梧州城了,你已经好些日子没合过眼了,要不要歇息一下?接下来还要接见梧州的官吏和百姓。李一山道。王菩保留在了晓辰号上,如今皇帝身边伺候的人就换成了他。
站在窗前的沈沉缓缓地转过身,看了一眼李—山,似乎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备水吧。
大约是疲惫到了极致,沈沉躺在床上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
耳边又响起了急切的脚步声,听声音是王菩保的,沈沉猛地就坐了起来,果不其然是王菩保,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沈沉就看到了从他身后闪出来的巧笑倩兮的敬则则。
胸口的一块巨石被挪了开去,沈沉长长地舒舒服服地出了一口气,迫不及待地鞋都没穿便下了床,大步地跑了起来。
舱房狭小,哪怕是皇帝的屋子,也完全用不着跑起来。可在这一瞬间,那屋子不知怎么,却被无限拉长了一般,好在穿着冰蓝色裙的敬则则也朝他跑了过来,像一只浪花里的银蓝鱼,沈沉笑着一把抱住了她,在原地转了一圈。
你怎么这么淘气?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他们怎么到处都找不到你?沈沉急急地问,又急急地低头去追逐他思之欲狂的粉唇。
敬则则往旁边躲了躲,狡黠地笑着道∶皇上问这么多,我先回答哪一个啊?
她额头上的海蓝宝晶莹璀璨,却不如她眼里的光良多,怀中的佳人温润娇软,抱住她整颗心都填满了,有些问题其实不问也罢。
敬则则在他怀里扭了扭想要挣脱,沈沉忙阻止道∶行了,朕不问了,好容易回来了,朕只想抱着你,行不行?
敬则则踮起脚在他唇上啄了一口,皇上,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沈沉低头寻找、摩掌起她的脸颊、耳垂、唇瓣。
那日我落水之后,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却被一群虾兵蟹将救了起来,还非说我是东海龙王的小女儿,到凡尘历劫,如今劫数尽了,要归位龙庭。敬则则抱住沈沉的腰,抬头喜滋滋地道,皇上今日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呢。
沈沉沉下脸道∶则则,不许跟朕开这种玩笑。他的手紧了紧,却恐惧地发现怀中人渐渐地柔软了下去,柔软得成了透明的水,让他再也抱不住。
水形的敬则则还在微笑,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沈沉便见自己置身在了海涛里,远处敬则则灿烂地笑着跟他挥了挥手,踏着浪尖转身而去,不再回头。
则则!沈沉大叫了一声,挥舞着手从噩梦中惊醒,摸了摸额头,已经是满头大汗。
李—山慌不迭地跑进来伺候,还摔了一跤。沈沉喝了一大杯茶水,依旧是惊悸未平。他不该睡觉的,他不睡觉,敬则则就不能来入梦,她就不能这样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他听说人死后,尘世里若有着恋之人,便会托梦告别,他坚持了那许久不眠不休,没想到还是功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