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累!不累。”老廖蹬车,不时的吸吸鼻子,“这是从老家回来了?”
“是!从老家回来了?”林守道没法问别的,只跟着扯一些闲话。
这老廖是又一拨给裁撤下来的人,“今年四十八了,体力跟不上了。年底考核,我排在最后……”
林守道拍了拍老廖的脊背:“那咋办呢?现在都这样。”
“可不咋地!就是想不通,不都说咱是国家的工人吗?咋突然就不要咱了呢?咱也没干啥呀?”
他说话的声音大,林守道跟他说话的时候声音也大。
在钢厂这不奇怪,也不是因为在路上说话噪音大才这样,而是钢厂职工中很多的听力都有职业性损伤,属于噪音性听力损失,这是因为长期暴露于高噪声的环境中才导致的。
林守道这个方面好点,但这老廖的情况很严重。
除此之外,他们还都有职业性骨关节病,林守道身上有,这个老廖身上更有,这是长久的站立和搬运重物造成的。
桐桐看着顶风蹬着板车的人,常年高危的体力劳动,叫不到五十岁的人显得特别老相。这样的身体还得继续干这种体力活,疼不疼只他们自己知道。
到了楼下,林守道没有把两个五块钱搓开,就只当做一张五块塞到对方的衣兜里,“回头不忙了上店里去,咱喝一顿。”
成啊!老廖摆摆手要走,田易阳客气的让了让:“不进去坐坐?”
“不了!”
然后人走了,等拐过弯,对方停了一下,看了看手里的钱,然后摘下手套,将钱搓了搓,两张。
运气不错,对方没搓钱,多给了一张五块。
新钱就是这样的,不搓开就容易粘连。
老廖直接去了孙家的药店,递了五块钱过去,“拿几贴膏药。”
“得烤软了再贴。”老孙把膏药塞塑料袋里递过去,“今儿生意不错?”
“还成!十来块钱吧。”
那是不错!
五块钱一沓子,崭新崭新的,被田易阳没收了,“……别见了谁家的孩子都给五块,有些给一块有些给两块就行……”然后又细算,见了谁家的应该给五块,“千万别弄错了。”之后给分开放,“这个兜里都是一块的,这个兜里都是五块的……”
“知道了!”林守道嫌她啰嗦,将大衣一穿,又去拎点心,“……我去拜年去。”
嗯!去吧。
田易阳在家收拾老家带的东西,冰箱小塞不下,只能放在厨房朝外挑出去的防盗铁架子上。防盗网朝外伸出一尺的距离,铺上板子,下面再用木板遮挡一下,冬天存储东西比冰箱好用。
桐桐帮着递过去,田易阳一样一样给放好,“就这,我一个人在家吃,等吃到二月底去。”
“不行就放店里……”
“店里哪能顿顿吃肉?”田易阳给放好这才下来,“炖个白菜豆腐粉条,放点肉片子就不错了。都跟你们学校食堂那么吃,还挣啥钱呀?”
说着就想起来了,“明儿我跟你爸去吃大席,你去不去?”
“去哪吃?”
“一个工友家娶媳妇……就在咱楼旁边的广场上搭棚子,开大席。”说着,田易阳就瞟了自家姑娘一眼,“那啥……小晔他舅舅家的姑娘,叫啥来着……我也不知道,嫁的那一户也是咱厂的,家就在东头的楼上……”
桐桐:“……”看我那一眼是啥意思?她假装不懂:“人家娶媳妇摆大席,咱去三口人吃?”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