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一代管事都对矿场生意深恶痛绝,时常需要拆东墙补西墙去贴补矿业,但几乎没人敢提出剥离这一块生意,不仅因为圣所以矿业起家,此乃祖产;还有一个原因,也是季佐上任后才知道,矿场是所有产业中唯一能获得天物眷顾的产业——月仪秤。
天书规定,每开一个矿场,必在其通道口铸造月仪秤,以彰显圣所眷顾。
而管家和管事得到的传承便是,月仪秤,乃通天之物,危急关头,可直接与圣女交流。
圣女每每驾临,若是偶有出游,从来只巡视矿场,也只在圣堂下榻,从不关心其他产业。
季佐在纵观古籍时,也曾怀疑过圣女作为天人,是否在图矿场的什么东西,可是史载又证明,圣女巡视矿场,一向只点到为止,从来不拿取什么东西。
那这些矿场,这些月仪秤,究竟有何魅力?
季佐看着新的一队矿工消失在矿洞深处,又随意的看了看远处的泰山,突然一顿,猛地睁大眼。
圣女乃天人,而月仪秤可通天!
他亲眼看见自己的竹简消失在月仪秤上!却因为知道对方是天物,对这异象丝毫没有作他想!但既然月仪秤可以给本所传信,那自然可以给天上传物!圣女自己根本不需要亲手拿什么,她们要的东西,早就有月仪秤给送到天上去了!
季佐为自己的发现激动到差点喘不过气,他手中一紧,抓住在柳:“带我进矿洞!”
在柳一惊:“主子,矿洞危险!”
“带我进去!”
“是,是!”在柳连忙扶住季佐,随手拾起矿洞边的火把,慢慢的走了进去。
季佐全然忘了自己腿脚不便,沿着轨道越走越快,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往前走着。
洞中干燥,漆黑,只有隔几步挂在洞壁上的火把照亮前路,前方黑黢黢的,仿佛没有尽头,在他走到不耐烦时,终于,光线一亮,撑满整个洞穴的月仪秤出现在他的面前。
季佐呼吸一滞,仔细观察了一下月仪秤,下意识的希望能看到有什么竹简或信纸出现,然而并没有,就在此时,沉重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矿工恰好背着一筐石头,艰难的走到月仪秤前,正要往月仪秤的输送管口倾倒矿石。
“慢着!”季佐喊了一声,甩开在柳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到月仪秤边上,在矿工瑟缩惊讶的目光中,命令道,“慢慢倒!”
“哦,哦!”矿工不知所措,他平时只要护住头一弯腰,任一筐石头滚到月仪秤里就行了,但此时接到了“慢慢倒”的命令,他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只能缓缓蹲下,让肩与月仪秤的凹槽几乎齐平,一点点撅起屁股。
咕噜一声,两块矿石纡尊降贵的落在月仪秤上,又顺着斜坡缓缓落入输送管,哐当一声落入输送管另一头的矿车中。
“再来!”季佐无视矿工因为背负重物而颤抖的小腿,双眼紧盯着月仪秤的凹槽,下令。
矿工汗液混杂着石灰从额头滑落,艰难的再次拱腰,又听到几声咕噜,矿石接二连三的落入凹槽。
“慢点!”季佐什么都没看到,怒视他。
“是,是……咳!”矿工喘了一声,再次稳住,小心翼翼的倒起来。
季佐紧盯着矿石一块块落入凹槽,滚进输送管,还嫌不够仔细,又拿了在柳手里的火把,凑近了每一块落入的矿石。
没有,什么变化都没有,没少,也没变!
他有些挫败,命矿工倒完了矿石,也不管他艰难的走到一边瘫软在地上喘气,又令下一个矿工依样来一遍。
后面此时已经排起了队伍,五个矿工等着倾倒矿石,其实他们完全可以卸下筐子操作,这样便不会累到腰腿,但季佐根本不给他们这样做的机会,他们不知道这个“上头来的贵人”发什么疯,却只能自认倒霉,挨个过来缓慢的倒了矿石,之后累到瘫软在一边。
季佐看完了整整六筐矿石通过月仪秤倒入矿车,虽然矿车才刚攒了一半,但他却知道自己不会有什么发现了。
他有些失望的把火把还给在柳,剩下的矿工如蒙大赦,立刻加快动作,如往常一样弯腰倾倒矿石。
“主子……”在柳担忧的看着季佐,她觉得自出了泰山,季佐的状态便有些不对。
“没事,出去吧,申屠该回来了,”季佐在凹凸不平的矿洞中站了许久,也有些支撑不住,疲惫的转身。
他没看到,在他拿开火把的那一瞬间,一块落入月仪秤凹槽的矿石的表面,原本砂砾大小的、因火光而晶亮的小点,在滚入输送管的时候,完全失去了光泽。
月仪秤,从没漏掉过一粒燃晶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