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741跟着队伍走到楚州边界时,已经快精神分裂了。
对于毁容这件事,周围人似乎比她本人还在乎,以至于时刻注意着她的精神状态,把她的无所谓当成逞强,把她偶尔提出“洗漱”的要求当成要偷摸自尽。
幸好还有一个知情的自己人阿部猎芒,能够在她借“三急”去稳固伤口的时候,给她做监护人。
但即使是这样,往自己脸上划拉伤口着实不是件轻松的事情,人家对着水面梳妆,她则要对着水面割脸,情形甚是诡异。
幸而他们本就离楚州不远,走了一天多,他们就到达了前线,彼时季佑的西圣军和元以臻的元军已经交战了有十天,战况焦灼,洪泽湖一片赤红。
白岚越靠近军营神色越是凌厉,待到了门口时,还没等守营的西圣军行礼,便扔下一句:“将他们带到大统领帐外。”随后拍马冲了进去。
守门的西圣军面面相觑,幸好还有白岚的副将秦徊能够担事儿,连忙上前道:“这些是大统领的贵客,劳烦兄弟领个路。”
“贵客?”营卫看了看最前头的阿部猎芒手上捆着的绳子,又看了看后头52741脸包得像个麻风病人,迟疑了一下,到底不敢得罪白岚,还是让出了路:“大统领正在主账商量大事,我先领你们到边上候着吧。”
“多谢多谢。”
于是他们就这么被领进了西圣军的前线大本营。
营中宛如炼狱。
战况显然极其惨烈。
虽然临近傍晚,这一日的战斗暂歇,可南面洪泽湖方向的浓烟滚滚不断,沉积在军营上方如压顶的乌云,飘散不去。
黑云下方,士兵成群结队的来回奔跑着,每个人都灰头土脸,面色疲惫,虽然还带着一丝剽悍之气,可是手中的刀枪已经豁口,藤甲破破烂烂,红衣上的血迹凝结发黑,脚底的黑色布靴和束带已经浑然一色。
“再来几个人!把兄弟们带回来!”
“大夫!大夫!他的手断了!”
“止血粉!哪里还有止血粉?!”
“啊啊啊!大夫!好疼啊!!!”
“……”
一批批的伤员被担架运下来,担架不够就人扶马驮,还有伤势尚可的人就一瘸一拐自己走,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伤。
夕阳西下,炽烈的阳光穿透了浓烟打在这些人身上,丝丝缕缕的,场景层次丰富,色彩浓烈,仿佛美好的画作,却溢满了浓郁的血腥和腐臭味。
“怎么会这样……”带队往前的秦徊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惊讶到红了眼眶,声音颤抖道:“怎么会这样?!”
纵使对眼前场景已经司空见惯,前面的营卫还是回头,声音沙哑道:“狗元兵不知为何,兵力远超过我们,很多好像都是临时应招的百姓,但都凶悍不要命,与我们有仇似的,他们的主力混在其中指挥,分了好几路兵四面骚扰,我们兵力不足,被打个措手不及。”
“百姓?!”秦徊道,“百姓将你们打成这样?!”
“穿的是元兵的衣服,但丝毫不懂军阵排布,谁也不知道是哪里来那么多人,我们,我们……”营卫说不下去了,埋头大步往前走。
“就没有抓一个过来问问他们是什么来历吗?!”秦徊怒道。
“抓了!听说他们正在审呢,也不知审出没有。”
“这么多天了,有大统领在,会审不出?!”
“这俺咋知道!”营卫不耐烦了,怒得家乡话都出来了。
秦徊嗨的一声,紧皱着眉头。
他们一路绕过伤兵聚集的区域,那儿浓郁的血腥味已经像浓稠的汤液一样包围了周身,一个士兵提着一个桶走了过来,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抬起桶往地上一个坑里倾倒起来。
只见噼里啪啦的,桶中掉出十几条断肢残臂,俱都伤痕累累,截面凹凸不平,还挂着残皮,显见是被粗暴地砍断。
卓司勰呕吐了起来,连带着一旁的祥瑞都脸色青白,阵阵作呕,还硬忍着去给卓司勰拍背递水。
低低的呻吟和激烈的惨叫盈满了耳朵,52741冷漠的走在其中,看似平静,实则双手在微微发颤。
冷兵器战争能造成的伤亡或许不至于让她动容,可是其惨状着实让“高等文明社会”的来客难以直视。
……如果她当初提醒一下元以臻,这场战争会避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