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上前,匆忙跟我换了衣裳,把我的香囊和玉佩也拿了去。
我急中生智,用鱼缸里的水将被子打湿,给我们两个各裹了一条,猫着腰朝不同的方向逃去。
祖宗保佑,我从狗洞爬了出来。逃跑的过程中,我身上被烧伤了好几处。
旁的地方还好,最可怕的是,我的半边脸被烧毁了。
大梁科举取士,容貌身体有残缺者,不予录取。
我的脸烧伤太严重了,治不好,我的路断绝了,再也没有荣光可以期待。
这样的我,活着比死了还难受。但是,我得活着,不为旁的,就为报仇!
我不敢回府,不敢找亲朋故旧。有一次我饿极了,偷偷从青楼的一个窗口爬了进去。
床榻上的男女在忘情地翻云覆雨,我丝毫不在意,因为桌案上的那盘子糕点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糕点很好吃,我狼吐虎咽,全都吃了下去。肚子里有食物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只是有些噎得慌。
我倒了一杯茶。
也许是因为紧张,我放回茶壶的声音大了一些,床上的人被惊动了。
我匆忙喝了一口茶就要逃,那男人提着裤子,过来抓住了我,问:“你干什么呢??偷东西是吗?!”
我打了个嗝儿,告诉他,我只是太饿了。
他打量着我,我知道,如今的我,跟大街上的乞儿没什么区别。而且,我的脸丑陋可怖。
终于,他松开了我,挥手道:“滚!晦气!”
正要离开的时候,我瞥见桌子上有一首情诗,诗写得不怎么好。
我诗瘾犯了,忍不住说:“既然是写早梅,数枝不如改成一枝,否则,何以体现出早来?”
那人神情一顿,惊讶地看了看诗,又仔细打量了我,问:“你竟然懂诗?”
我点头称是。
那人突然兴奋起来,拉着我在椅子上坐下,说:“你写一首诗给我看看。”
我随手写了几句。
那人如获至宝:“你不要当乞丐了,跟我去京城吧。我管你吃喝,还能额外给你些银子。你旁的都不需要干,就给我写诗。”
京城?能去京城自然好,离裕王近一些,我或许能找到机会报仇。
我当即答应了下来。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想让我代笔。在以前,这是我不屑于做的事情,可是,如今,我的尊严已经被踩在地上摩擦了许久,我没有计较的资格了。
我每天都有像一具行尸走肉,甚至怀疑,自己还有没有心劲找到机会报仇了。
毕竟,我的仇家是高高在上的裕王,太子都要避其锋芒。
我活着,空有躯体,没有灵魂。
到了举行诗会的酒楼。
一个人拦住了我,将我引到一个房间。
我看出她是女扮男装,因为我曾经在诗会上见过她几次,她曾是我的雇主薛景和的未婚妻。
我不想理会她。
但是,她打动了我。不仅仅是因为她提出替我报仇,而是因为我看出了她眼中的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