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够像吗?要不再添两笔改一改?”
观行云握着笔在桌案前发愁,“唉,到?底谁知道他那日穿的是什么衣裳啊?”
侯府的亲兵捧起一大叠画像,陆续从角门而出,奔赴着皇城中的大街小巷。
李邺站在十字口指挥自己的一帮下属,“城隍庙那儿人多,去几个人上庙外贴去——再找两个画师来,三公子那手?都快抽筋了。”
他掌管京师两大营,在城内耳目众多,观亭月找他帮忙,只称是与弟弟拌了嘴,江流年少?气盛,一恼之下便跑出家门,失了音讯。
可京城之大,不比襄阳、嘉定,要藏个少?年何其容易,又不能以通缉的名?义?挨家挨户搜查,甚至他还?在不在城内都难说。
眼看距离皇帝大寿之期仅剩半天的时?间了,然?而江流依旧没有消息。
观亭月在外跑了一天,刚打算回侯府喝口茶水,迎面就看见李邺手?底下的那名?城门卫统领满头大汗地摁着刀进?来向他禀报。
“将军。”他接过婢女?递上的冰凉水,猛灌一大口,“我等今日找完了东城,待会儿要再去西城看看。”
“这两天当值的禁军已经全问了,都说没有这么一个少?年外出,想必他还?在城中。”
“知道了,辛苦你。”李邺点点头,等对?方拱手?退下,他纳闷地摸着下巴,“真是奇了怪了,整个京城都快翻了个遍,按理说四处的京卫全是咱们的眼线,怎么会一点线索也?没有。”
观行云抱着胳膊,手?指烦躁地敲动,“他到?底跑哪里?去了,就算躲得巧妙,吃喝拉撒总得上街吧?难不成饿着?”
说完又生?气,“臭小子,有什么事不能好好商量!没钱不晓得找他大哥要么?犯得着去稀罕那棺材里?的晦气东西!”
远隔千里?的观长?河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不明白近来为什么总有人惦记自己。
观暮雪却捏着那幅画像沉默半晌,听见三哥叫他,才?愣了下,抬头道:“我在京中也?有些三教九流的朋友,昨日已托人留意,坊间官府不便涉足之处,他们能够代劳,在找人上颇为擅长?。”
他们所有的
人脉都在为找这一个人奔忙起来。
观亭月同燕山出门时?,冷不防碰到?白上青,他大概是不知从哪里?得到?的风声,神色严肃。
“江流的事,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地方,你们尽管开口。”
“好。”她由衷颔首,“多谢。”
今日的街巷上,庆贺万寿节的花灯挂得满满当当,城外据说还?有灯笼和灯油在源源不断地往里?送。
新帝登基,前几年收拾山河国土,寿辰总是草草了事,难得天下大定,海晏河清,到?今年自然?得隆重的大办一场。
观亭月从旧骡马市经过,旁边忽然?呼啦啦扑腾着鸟雀的声音,她折转视线,只见这一带买卖花鸟鱼虫的甚多,笼中鹦鹉、画眉、百灵,唱得婉转多情?,也?有几只信鸽。
她蓦地停下来,目光深邃而晦涩地紧盯着,亮灰色的鸽子在一众鸣禽里?显得很安静,不时?歪头望向笼外。
“信鸽……”
见观亭月似在出神,燕山走到?她身后,“你此前好像也?问了我鸽子的事情??”
“是与什么有关吗?”
鸽子,她这一路看了不少?,在永宁城见过,在去往嘉定的驿站见过,以及怀恩、襄阳……
几乎是一整条清晰的,北上路线。
观亭月的思绪里?骤然?混杂了许多奇怪的念头,从小时?候第一次抱江流,到?之后她离开家南下,再到?故国陷落,京城失守,以及最近的重聚……
明明还?什么头绪也?没有,但她心跳却不可抑制地加快,压抑梗塞的沉重感厚厚地堆积在胸腔,令人喘不过气来。
一瞬间,所有的细枝末节仿佛都变得有迹可循。
“他没去见四哥……”观亭月突然?莫名?所以地叨念了这样一句话。
难怪,他会找那样的理由。
燕山听得不解:“什么?”
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稳住近乎眩目的视线,好一会,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