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只听?“哐当?”声响。
长公主登时回头,街对面的茶架子旁有个年轻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他身?侧,一张轮椅侧翻着,轱辘轴还在打转。
此时附近百姓来来往往,行人?跑得匆忙,约莫是?被谁不甚撞倒了。
这人?二十?来岁的年纪,大概比公主年长不了几岁,一身?长袍干净清爽,眉眼俊雅翩然略带病容,手臂又纤细白皙,显得颇为弱不禁风。
永嘉长公主看了片刻,隐约浮起些印象来,当?下举步走过去,亲自搀扶他。
“怎么样?你没事吧。”
年轻公子的手十?分冰凉,见状似乎是?感到窘迫,不欲让她触碰,尴尬万分地往后挪了挪,神色躲闪道:
“不妨事……没什?么大碍的。”
公主却执意要扶他。
跟着的几名护卫早有眼色,利索地把轮椅摆正了推到旁边。
“若是?哪里受了伤,本?宫叫御医来,可替你检查一番。”
“草民并未受伤,多谢……多谢殿下关怀。”他还在躲。
公主将这反应尽收眼底,倒是?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天子脚下,自要泽被万民,谈什?么谢不谢。
“你腿脚不便,不如?本?宫派人?送你回去,夜间四处乱得很,你家住何处?”
……
就是?在这须臾的喘息时间里,观暮雪余光瞥到一抹人?影极快速的闪进?胡同。
藏在杂物堆中的高阳承绪当?然听?见外面的动静,他正欲探头看一眼情况,冷不防就被一只修长又寒凉的手抓住,没命一般发足朝前狂奔。
他人?跟着跑,嘴上却奇怪:“去哪儿?”
观亭月连看也没看他,“送你出城。”
而戌时早已过去,京师的几道大城门得明日辰时才得打开,除非是?□□,但那墙上守满了兵,一旦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想出城不必那么麻烦。”高阳承绪借着月光瞧出她犹在思索对策,“到纸厂附近去,我安排的车马就停在一棵梨树下,会有人?接应。”
耳畔忽然传来她一声毫无?情绪的冷笑。
“接应?你到现在还盼着会有人?接应?只怕你去,等你的只会是?一张天罗地网。”
高阳承绪的眉峰轻轻蹙了下,随后复又松开,“我养的人?,论忠心不会输给安南王府的死士,你别总认为他们都会反水,也不是?人?人?都同燕山一样背叛旧主。”
“你的那些死士忠不忠心,我不知道。”观亭月避开一队巡逻的守卫,“但倘若他们还健在,这么久了,会留你一个人?在外游荡吗?”
他闻言怔了怔。
“你就没发现,你身?边的刀客,竟连半个都没追上来?”
高阳承绪的步子渐次放缓,最终彻底停下了脚。他左思右想觉得心底不踏实,用力地一抿唇,掉头要往回走。
“我去纸厂看看。”
“你还去什?么!”观亭月抬手摁住他,“满街满城都在抓大奕遗孤,你是?想到郑重实跟前自投罗网吗?”
“抓我?”高阳承绪突然费解地望着她,“为什?么要抓我?”
按照他此前的计划,皇帝的仪仗经过御街后,会有几盏灯笼无?故坠落,一直持续到祈福仪式结束,最大的孔明灯灯芯他们做过手脚,极难点燃,就算点燃了中途也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