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带他穿梭在大小?胡同里,一边甩开追兵,一边想办法抄别的近道。
高?阳鸿德安排的侍卫全?是大内最顶尖的高?手,但即便?如此,也难与千军万马相抗衡。
逃出瓮城后,已?是死得一个?不剩了。
观江流骑着从民宅顺来?的一匹黑马,满身尘泥,发丝凌乱,在生死攸关的当下,他依然能保持着超出同龄人的镇静。
高?阳承绪甚至比他还年?长几?岁,他坐在少年?身后,不可?思议地打量他的面容、神情,却未曾从其中读出一点恐惧来?。
那时那刻,他的心里不是没有震撼的。
这便?是世代戎马的观氏一族吗……
途径郊外的破庙,观江流跳下马,只留了几?个?破包袱裹在上面,继而狠狠拔出匕首,刺入玄马的臀部,逼得它吃痛狂奔。
他与高?阳承绪躲进庙内,眼看一队十几?骑的刀兵追着马匹绝尘而去,满地扬起滚滚沙土。
两?个?孩子不
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但又心知肚明。
这份安全?只是昙花一现?,如此拙劣的障眼法瞒不了多久,早晚对方会发现?端倪再度折返,现?下的处境仍旧险恶。
他们连半把可?以杀人的利器也无,两?个?男孩儿年?岁加起来?也没有一个?追兵的年?纪大,想要全?身而退,在那般情况下几?乎是种妄想。
更别说?高?阳承绪的小?腿还在逃命的路上受了伤,根本走?不了远路。
观江流仅仅垂头思索了一瞬,很快就在心里有了决断。
他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衣服,重新束好头发,口中催促道,“殿下,把你的外袍褪了,换上我?的。”
高?阳承绪坐在那里,尽管意识到了这番举动意欲何为,可?仍旧呆呆地问:“……做、做什么?”
“既然已?是穷途末路,那我?们也只能背水一战了。”少年?目光坚定而决绝地注视着他,“追兵很快就会回来?,等?下我?出去替你引开他们,你在庙里躲好,千万别出声,也不要往外走?!”
“不、不……”他猛地回神,捉住观江流企图解开自己衣袍的手,“让我?去,郑重实的目标是我?,抓住了我?,你就安全?了。”
“殿下!”后者用力反握住他的手腕,语气认真得,简直不像是个?十岁的孩子,“你是君,我?是臣。从来?只有臣子为天?子而死,岂有天?子替臣子去死的道理?”
“如果你我?之中,只能活下一人,殿下,这只能是你。”
“我?……”他才开口,氤氲的水汽便?漫上了视线,面前的这个?少年?仿佛泡在水里一样?不真实。
“可?是我?……”
趁他茫然的这个?空隙,观江流换好了衣服,他从地上随意揪了两?把灰土,胡乱抹向面颊,竟还有心思条理清晰地宽慰他。
“那些追兵要的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高?阳太子,你我?身形相仿,他们未必知道五官的差别,等?抓到了我?,就能早些拿去向郑重实交差,多半也不会再追究你的行踪。”
“江流!”
高?阳承绪在他起身之时猛地伸手想要抓住他的衣摆,却因为腿脚的伤,终究半途摔倒,重重的趴在地上。
观江流闻声回头,细微地皱了皱眉,许是打算搀扶他,迟疑片刻又忍住了,只阖目深吸了口气。
“殿下。”他站在初绽的晨曦中,灿烂的华光从颈项的位置投射而出,将少年?侧身的轮廓照得清俊又明亮。
那唇边居然是有笑意的。
他甚是温柔地说?:“我?有一个?姐姐,功夫很厉害的,长得也特别好看。”
“以后,她?就是你的姐姐了。”
言罢,他略一颔首,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往外走?,修长的青丝在熹微里轻轻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