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兄此话可真?”
“真真的,当时我二姨家的表兄正是陈国随军的步兵,亲眼目睹,哪能有假?”
桌上一阵唏嘘,“没想到啊没想到,若江月白爱的人不是合德帝姬,那这昭和帝姬死的也未免太冤枉了些。”
“可不是么,怪不得昭和帝姬都过世这么久了,江月白仍然没有立合德帝姬为后。”
“我还听说,江月白同南歧神宫国师张幼陵,是情敌,当初两个人为了昭和帝姬水火不容,江月白竟然能放下帝王之尊,跪在情敌面前七天七夜,啧啧,真让人佩服。”
一青衫男子折扇一摇,在人堆里坐下来,“我说,咱们是来参加试剑会的,你们在这儿说这些儿女情长的八卦,也不觉得掉价。”
一桌人立马打哈哈,转了话头,“少主人说的是,说起来这次试剑会呀……”
秦楚搁下酒盅,心里有点难受,江月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精明,就连她的死也要拿来利用一番。
他会跟着她一起跳崖?简直就是大白天做梦吧,更别说会为了她,在南歧神宫跪七天七夜这种事儿,六国的人就是会以讹传讹,助长这种谣言盛行,简直人心不古,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她腹诽一番,倒酒才发现酒壶已空,不知不觉喝完两壶了,脚底下有些发虚,扶着桌子起来,留下块银锭子唤小二,“结账。”
摸索着下楼来,因为看不见,出门的时候被门口一张木椅拌了下,差点摔倒,幸好有人扶了她一把。
触手是云锦料子的衣裳,有练武之人绑臂用的皮革,手也很有力,她想应该是个有些身份的贵公子,便退后两步抱拳致谢,“这位公子,多谢了。”
公子没说话,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她皱皱眉,补充道:“想来,没有砸伤这位公子才是,奴这小身板,还挺娇弱来的。”
公子终于说话了,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很好听。
公子说:“敢问姑娘芳名,家住哪里?可有伤到?”
她隐约觉得这个人有些登徒子,贸然就问人芳名,家住哪里,实在不妥,不似大户人家养出来的,只得委婉道:“昙中人,公子唤奴
阿楚便是,也并无伤到。”言罢,掏出几块碎银子递出来,“这是谢礼,奴告辞了。”
江月白嘴唇动了动,还是把碎银子接了过来,“姑娘,我看你眼睛不方便,我送你回家好吗?”
秦楚立时警惕起来,“啊,不用不用,我夫君就在此处不远,就不劳烦这位公子了。”
虽然她也是有功夫傍身的,真打起来对方肯定讨不着便宜,可是来昙中做客,在大街上打打杀杀的忒丢相里迦的人,何况方才人家还扶了她一把,没对她动手动脚的,她也不能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人胖揍一顿,只得客客气气的找个由头搪塞过去。
公子就跟个迟钝一样,又是好半天才回她话。
“是吗……原来姑娘已有夫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公子的语气有些失落似的,她清清嗓子,“这位公子想来也是个伤心人,嗐,公子别看奴眼瞎,奴听声儿就能听出来公子有伤心事,所谓人生除了生死无大事,公子何必忧伤呢?公子瞧瞧天上,风轻云淡骄阳当空,忧心事儿就能忘却大半,少年不言愁,诗酒趁年华,公子想开点儿。”
江月白抬头看看天,“姑娘,今儿阴天……”
秦楚委实被噎了一噎,“这个……公子你瞧我是个瞎子,阴天就阴天罢,公子即是来吃酒的,食邑的酒菜很是鲜美,奴就不扰公子雅兴了,公子请便。”
她做揖,转身欲走,覆眼的白绫子松了,掉下来。
其实她眼皮已经被元水烧伤了,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疤痕很难看,蒙块布出门,好歹不吓人,白绫子一松,她心里就跳了一下,果然听见有人在对她指指点点。
她蹲下来,摸索着找白绫子,摸到一只手,不好意思笑了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江月白把白绫子给她系上,扶她起来,有些哽咽,“你……他们不好,我去赶走他们。”
她摇摇头,“用不上的,因世人总是以貌取人,只相信自己看到的听到的,他们不知道我,凭看到的来说我也不是他们的过错。公子是来参加昙中试剑会的么?”
江月白抿抿唇。
他对试剑会没兴趣,那日沧澜山上跟着秦楚跳崖后,他没死成,却也没找到
她。
迎亲时见到她,第一次觉得偌大的陈宫不再冷冰冰的,禁锢许久的心有了丝光亮,他想他也不是不会动心,只是没遇上让他动心的人,往后这个笑起来甜到心里的姑娘,就是他的君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