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远的案子很快就有了消息,李致远经过组织处理,撤销市委副书记职务,行政上降为副处级非领导职务,办理退休。这样的处理,还得益于刘文彪在强大的政治压力下,从加拿大回国自首,他和马国栋的交代也从侧面澄清李致远没有『插』手白沙大堤的防洪工程建设,刘文彪获得的防洪工程,都是马国栋为了博取李致远好感而自作主张。
李致远清退了马国栋行贿的那三十万块钱,拿着那一纸处理决定,走出省纪委。虽然这次丢官罢职,晚节不保,未免心内黯然,但组织上能够给他这个处理结果,已经让他深感欣慰,心中对省委很是感激。
先是那三十万的受贿不说,就说白沙大堤决口,他也难辞其咎,就算是自己没有直接『插』手防洪大堤的工程,但至少他也没能管好自己的亲戚。马国栋为什么会把工程给刘文彪,那还不是在拍自己的马屁,如果他能再警觉一点,不把刘文彪放在马国栋的身边,那不就没事了。白沙大堤决口,几千的经济损失,几百户居民流离失所,这个责任虽然马国栋、刘文彪逃脱不了,那自己也得背上几分。
李致远满怀内疚站在省委的大门口,幻如隔世,既熟悉又陌生,他不知多少次走过这个大门去省委开会,研究问题,向省委领导汇报工作,那时,他是堂堂的市长,守门的警卫要敬礼。可是,短短的几天,已经是物是人非,省委还是省委,他已经不再是市长,差点成为阶下囚。
人生如梦啊!李致远站在省委大门口望空兴叹,这就是自己仕途的终点,真是可悲,自己奋斗了一辈子,难道就是这个结果?难道这就是自己追求了一生的理想?李致远恍然如梦。
李致远在门口愣了一会,突然,他看见道对面一个熟悉的身影。他『揉』了『揉』了眼睛,这才看清楚,原来是自己的妻子。
刘丽君早就得到通知,知道李致远今天要被从省纪委放出来,她一大早就来到这里等着。看见丈夫平安出来,她激动的跑过来,还没到跟前,眼泪就已经流了下来。这些天,她一直是寝食难安,以泪洗面,她觉得是自己把丈夫害了,如果不是自己劝着他帮助自己的弟弟,也许丈夫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弟弟犯了法,咎由自取,让她痛心的是,丈夫却也被牵连了进去。
李致远看着老妻满面泪水,心中也是感叹不已。两个人拉着手,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刘丽君哭着道:“致远,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
李致远摇了摇头苦笑道:“你想的多了,我是滨海的市长,你一个家庭『妇』女怎们能害了我哪?这没有你的事,都是我自己没有管好自己。”
刘丽君道:“小彪那个不成器的,如果不是他,你也不会这样。”
李致远将手一摆,说道:“算了,事已至此,我谁也不怪,能够安享余生已经是组织的关照了,我们应该知足。”
刘丽君点头道:“你想得开就好,我们还是回家吧。”她说着,又看了一眼丈夫,显得有些犹豫,但还是说了:“自从你被省纪委带走,你在家里的公家的文件材料一些东西,就都被收走了。还有你被撤职之后”刘丽君有些难以出口。
李致远扭头看着妻子,问道:“怎么了?”
刘丽君道:“我们现在不住在市委大院了,公家的楼已经收回去了。我们已经搬到外边的房子住了。”
李致远哦了一声,会有说话,这个可自然,作为市长,他可以享受各项待遇,住房、汽车、保姆、警卫,以及各种特殊的待遇。现在他已经被降为副处级非领导职务,那所有的待遇就统统取消了,现在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
刘丽君怕他一时他转不过弯来,就委婉地劝解道:“那么大的屋子,我早就住着不习惯,还不如现在三室一厅,住着舒服。”
李致远正在沉思,听妻子这么一说,笑道:“你以为我只能当市长,当不了普通老百姓?我年轻的时候上山下乡,种过地,放过牛,建过水坝,修过梯田。现在有三室一厅住,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刘丽君笑了:“我还以为你适应不了哪!”
李致远叹了口气道:“这也正是现在中国官员的悲哀,只能人前显耀,不能承受寂寞。说归来,官员也不过是一种职业,你也是给国家打工的嘛!国家给了你待遇,给了你工资,并不亏欠什么,凭什么你总是高高在上,不可动摇啊!退下来就是一个普通的老百姓,也挺好。”
刘丽君惊讶道:“没想到,你进了一次纪委,这觉悟提高了很多。”
李致远道:“这些天,想了很多,有些以前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都想通了,心里想通了,也就不难受了,现在的一切也就接受了。”
秋日的午后,金灿灿的阳光照的人浑身暖洋洋的,寂静的小路上人迹稀少,道路两边绿树成荫,花香阵阵。李致远搀扶着妻子,慢慢地前行,经过这一次,他们的两鬓都有些斑白,万幸的是,生活终于恢复了平静。
刘丽君道:“知道你出事了,雯雯说什么都要回来看你,被我死活地拦住了,雯雯马上就要毕业了,正赶着做论文,时间非常紧。”
李致远失神愣了一会,点点头说道:“你做的对,不要耽误孩子的学业。”
刘丽君:“雯雯已经拿到学位了,过几天就回来了。”
李致远一愣:“她不是说不回来的吗?要在国外找工作,然后移民过去。”
刘丽君哀怨地看了一眼丈夫,小声埋怨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孩子的心,她还不是怕咱们年纪大了,没有人照顾,这才要回国的。”
李致远的眼睛有些湿润,自从女儿出国又是一年多没有见过女儿,他印象中女儿一直都是个很有主见,敢闯敢做的女孩,在外国这几年,都不用他『操』心,什么事都是自己做。看来女儿确实是长大了,她也惦记起年迈的父母了。
李致远倔强地一昂头,说道:“我也不是很老嘛!我现在是无官一身轻,我也想道国外涨涨见识,雯雯要是喜欢在那里,她自己定,国内国外都行,反正我是不用她来照顾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就像普通的老夫妻那样午后遛弯,那份轻松,淡然,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陈浩然不知道胡国强如此急切地要见他是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