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执起了她的手,轻轻揉捏着,语气里藏着宠溺与无奈:“朕每年生辰不过随便一过罢了,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苏容臻小声嘀咕道:“今年可不同,是我与您在一起过的第一个生日。”
皇帝见她还是坚持己见,不禁又气又笑:“朕感动于你的心意,但朕永远,不希望你受伤。”
“特别为了朕受伤,是尤其不能容忍的。”
“否则,再好的礼物,朕见到它以后,想到的都是你为此经历的苦难,朕实在开心不起来。”
“这样,岂不是失去了礼物的意义?”
见小姑娘不答话,皇帝担心自己口气重了,便放柔了语气道:“柔嘉,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见不得你受一点点伤,那些针眼,仿佛扎到了朕的心里,锐痛无比。”
“看到它们,朕总是觉得是自己没有保护好你,太过失职,以至于你竟为朕伤了自己。”
“陛下不必自责,本来,柔嘉即使不为陛下缝制礼物,也是要学这些的,听宫里的嬷嬷说,女红是每个娘子必经的一条路,现在吃点苦,不算什么。”
“傻孩子,”皇帝对她道,“谁说女子一定要学这些的。旧俗存在,并不代表它有道理,即使是圣人先贤所言,也不必全信。找寻自己的喜好便好。”
“至于学女红好嫁人那些言论,”皇帝轻蔑道,
“你身为大邺唯一的公主,何必为这种事屈了自己。”
“你的前路还长着呢,鼠目寸光之人岂可预料。朕现在教你的策论和经义,以后可是大有所用的。”
苏容臻其实也是为了让皇帝停止追问而随口一说,并不是认同这一说法,万没有想到会激起他这样大的反应。
“听朕的,回去把那些针针线线的东西给扔了。你往后的人生里用不到它们,不喜欢也没必要为了朕逼自己去学。”皇帝循循善诱。
苏容臻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皇帝带着带着就迷迷糊糊地应下了,答应了回去就不再动那些针线。
清醒过来后,想到自己做到一半的荷包,倒是有些可惜。
此时,回想起皇帝方才说的话,她倒从中品味出了他深藏不露的意图,并不是浮于表面的那样简单而已。
苏容臻在皇帝的指导下,学习着一篇精妙的策论,可能是昨天绣荷包太过疲累,这篇策论的语句又太过晦涩,她看着看着,书本上的字就渐渐地变小,在她眼前模糊起来。
皇帝半刻钟前去外间见了大臣,此时一走进来,便看到了苏容臻的小脑瓜靠在案上。
走进一看,噫,睡得正熟呢,颊边染着熟睡中的绯红。右手还抓着毛笔,嘴边却已经吹起了可爱的泡泡。
皇帝看着这样的她,哪里还有刚刚因她不爱惜自己而微生的怒气,心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怕她睡在这不舒服,又担心着凉,便将她一把抱起,放在了旁侧的软榻上。
轻轻盖上锦被,小姑娘翻了个身,却没有醒来,转头继续陷入了香甜的梦乡。
皇帝做完这一切,轻吁出一口气,转身欲回龙案,却眼尖地在地上看到了一个物什。
他捡起来一看,观外貌,似乎是一个……荷包?
脑子快速转动,他意识到,这应该就是她之前与他说过的所谓生辰礼,约莫是方才抱她起来时从她袖口掉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上面的花纹不甚清晰,倒是有一个歪歪扭扭,蜷缩似蠕虫的东西?唔,不会是……龙吧。
皇帝想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突想起她还在旁侧熟睡,连忙快速压低了声音。
却是将那荷包珍重看过,放于胸前了。
苏容臻
也不知怎的,自己竟然在案前睡了过去。
睡到一半,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像是有两人在说话,她隐约听到了“魏严”这个名字。
“魏严”正是苏容臻外祖父的名讳。她的意识稍微清醒了几分,试着睁开眼睛,话语声又从远处传了归来。
“魏老大人劳苦功高,忠君爱国,朕哀婉不已,特赐谥号文懿,改日朕亲自登门吊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