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新的运输船要很长时间。”少府令朝皇帝投去不解的眼神,好似在说“您是否对项羽的‘伟绩’一无所知”。
“关于这点,朕也有条破局之策。”刘瑞露出让人恐惧的标准笑容——因为皇帝每每提出破局之策,就意味着有人要被重拳出击:“安息送来的希腊人里恰好有人善于造船,而且还是运输军队的超大型船。”
他扫过有惊讶之色的臣子,突然感到有点失望:“朕很好奇千里之外的国家是什么样子。”
“以及……”
“你们能不能胜过他们。”
“朕是否比他们的皇帝做的更好。”
………………
上林苑的希腊人里有且仅有卡塔利亚、代达罗斯,以及那个半张脸被严重烧伤的医生愿意前往阳陵。
看到来自同行三人的不善目光,医生居然友好一笑:“我是希俄斯的阿纳斯塔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成员。”
阿纳斯塔斯,希腊意为重生者,而希俄斯岛正是亚历山大医学派的代表人之一——埃拉西斯特拉图斯的故乡。
好家伙,这是把学医的隐藏buff都叠满了。
卡塔利亚刚想说话就被安德烈亚斯生生拦住。
阿纳斯塔斯也知道自己不受欢迎,所以想从最好说话的卡塔利亚入手:“我们都是亚历山大的学者。”
他企图用出身打破对方的心房:“身处异乡,未来还有很多机会好好相处。”
“你……”
这次轮到安德烈亚斯刚想回话就被旁人截了。
代达罗斯可不只是白白长了他人几岁。身处地理十分敏|感的罗德岛,又是常与三教九流频繁接触的高级工匠,自然是与短暂进过权力中心的阿纳斯塔斯一样懂得语言艺术:“希望这个机会多到我在此地迎接死神。”
阿纳斯塔斯的眉毛一挑,委婉而又真诚地提醒道:“我不会对同乡下手。”
“难说。”
安德烈亚斯见过雅典的官吏钉死夜半偷尸的亚历山大医学派的成员,所以对那“不下手”的保障嗤之以鼻:“你们连亲友的平静都敢打破,何况是对你们抱有入骨偏见的陌生人。”
“关于这点,我想纠正你的偏见。”阿纳斯塔斯觉得这群希腊老乡不可理喻:“人的终点无非是在冥界接受诸神的审判。既然人的躯体终将渐渐腐烂,何不在被时间吃掉白骨上的所有皮肉前满足他人的一点好奇?”
末了,他还补充道:“死人是没有知觉的。死人若是还有知觉,那么用火焰托举战士的遗体并不比剖开人的胸膛更为高尚。”
阿纳斯塔斯的右手盖在心脏的位子,语气变得更加真诚:“我对提供进步阶梯的牺牲者都抱有敬意,解剖时会努力保证遗体的完整,事成后为他们举行符合身份的隆重葬礼。”
他再次向卡塔利亚寻求突破:“我想你是了解我的。”
“埃及人的医疗技术能领先希腊的最大原因就是他们了解身体的精密构造。”
“我不是为低俗的感官刺激寻求牺牲,而是在崇高的奉献下将无畏的牺牲降到最少。”
阿纳斯塔斯的声音变得高昂起来,整个人也陷入一种令人胆寒的狂热:“为此就算牺牲剖开奉献者的同僚也不值一提。”
“所以你愿为此奉献?”安德烈亚斯知道这群疯子不是一般人,但没料到他们疯到自己都能成为同僚的解剖素材:“我是说……你能接受死后成为其他医生的解剖素材?”
“有何不可?”阿纳斯塔斯用好笑的语气点名一个惊悚的事实:“你以为在得到解剖重刑犯的许可前,我们靠什么了解人体构造?”
阿纳斯塔斯的眼睛依旧盯着卡塔利亚:“埃及的祭司可不允许外人观看木乃伊的制作过程。”
代达罗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无从说起。
直到马车摇摇晃晃地进了阳陵,不再颠得乘客难受,他才挤出一句评价:“我是真没见过比亚历山大医学派更疯的的学派。”
卡塔利亚不想再聊这个话题,于是撩起车帘去看传说中的学术中心。
阳陵县的规模肯定远远不及她最爱的亚历山大,毕竟后者同时兼具学术的中心与政治、经济的中心,加上埃及沙漠较多,适宜的地域少之又少,所以人口五六百万的国家里有八成的居民集中在以亚历山大为首的大城市里。
可即便是规模小于西方公认的文化之都,阳陵县的体量搁在罗马希腊的诸城邦里也依旧能打。历史上的阳陵徙入关东的大户后就是一个人口十万的商业城市,而在刘瑞将其划作文化之城,建立已成西汉稷下的太学府后,阳陵县的常驻人口翻了一倍,加上没有记录在册的隐户能有一十来万。
“往前的路得劳烦你们动动双腿。”马夫搁着门板喊道:“前方禁行,我可不想为此进了阳陵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