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一个陈平安,还是未曾遇见孟彰以前的,未曾受过任何正式教育的小子。”
庾筱团团看了一圈,低声传音道:“他就是一枚真正的璞玉。”
而这枚璞玉,现在正在接受孟彰的启蒙教育。
“我们谁真的相信,”庾筱又道,“孟彰的启蒙教育到底是不是真的在给陈平安启蒙。又或者说,我们谁知道,在孟彰那里,启蒙到底止步于何处。”
王绅、谢礼和桓睢谁都没有说话。
无他,在陈平安一事上,他们四人中,还真就是庾筱最有发言权。
“陈平安有着足够的天资,又有孟彰为他启蒙,在经了这一事以后,起码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找他麻烦。也就是说,他能够得到足够的成长空间和时间,”庾筱又道,面上神色复杂难辨,“如果陈平安愿意的话,他可以做很多事情。”
就譬如,给转生阳世天地以后的司马慎找麻烦。
不对,更准确的说法是,给阳世天地里的那些世家望族找麻烦。
王绅眼珠动了动,问庾筱道:“你觉得,陈平安一定会找麻烦?”
庾筱不答反问:“你觉得经过了逃灾、被拐卖又险些入了阵法被炼出一身元气这些经历以后,陈平安还会对世家高门抱有善意?”
王绅沉默了。
谢礼看看王绅,又看看庾筱,说道:“但他应该不会对世家望族恨到了极致。”
王绅、庾筱和桓睢齐都看了过来。
谢礼就道:“陈平安遇到了陈数,又遇到了孟彰。而不论是陈数,还是孟彰,他们都是世族高门的郎君。只这一点,就给我们彼此留了余地。”
庾筱想了想,倒也没有反驳,而是道:“纵然有余地,你觉得能剩多少?”
谢礼不说话了。
桓睢闲闲道:“所以,你还奢求人家别跟我们计较?你倒是问问你自己,倘若换了你落到那样的境况,遭逢那些事情,你就能轻易谅解?”
庾筱只觉得头脑发胀,她狠狠剜了桓睢一眼:“你到底是站那边的?”
桓睢冷笑一声:“我若说我站在世家这边厢,你们就能信我了吗?”
庾筱被噎了一下,也反问过去:“我说我信,你就信了吗?我们庾氏说我们信,你们桓氏就真能信我们了吗?”
一个小郎君一个小女郎,你瞪我我瞪你,竟是谁都不愿退却半步。
王绅和谢礼对视一眼,却只能打圆场。
不然呢?还放任他们两个争吵吗?那得吵到什么时候去?
庾筱道:“反正,陈平安这个人绝对不能放松。”
桓睢仍是面色淡淡懒懒:“那你说,要怎么防着他?”
庾筱没说话,大抵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桓睢冷笑一声,又道:“都知道陈平安有天资有成长的空间和时间,短时间内压他不住,又知道除了我们以外,还有道门法脉在旁边盯着,等着机会将人收拢到他们自己那边。那你告诉我,要怎么防着他?”
“而且,刚才王绅他在孟彰面前发话说要给陈平安准备一个老师正式教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话,现在是怎地?”
听到自己的名字,王绅抬眼看了过来。
桓睢又道:“你方才的时候不说话,回过头来就跟我们说要防着陈平安,且莫说你打算怎么做的事了,还是先说说你预备怎么帮着王绅将事情周转过来吧。又或者说,你压根就不在意才刚夸下海口的王绅接下来要怎么处理事情?”
王绅看了看桓睢,最后看定了庾筱。
庾筱撇开脸,仍是不说话,但周身气焰却比之先前低落了不少。
这却就是桓睢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