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孟彰有些好奇,“你怎么会这么想?明明你这段时间只待在颍川陈氏的这一片地方,没有往别的地方去,也没有跟那几家的人直接碰过面才对。”
“我自己猜的。”陈平安道。
孟彰示意陈平安细说。
陈平安便将自己这些时日里的所见所闻以及所想简单地跟孟彰说道了一遍。
“老师你姓孟,不是姓司马,也不是王、谢、庾、桓这些著姓。所以就算老师你同样出身世家,你的家族也绝对不会有那种份量让庾氏的人为我出面。”
“所以老师你仰仗的不是家族。”
“我曾听老师说你现在还在太学里读书,老师日常里也没有要完成什么特别的功课,所以尽管我还不能确定老师你的背后是不是站着一个更了不得的师祖,我也觉得这种可能性不大。”
“老师你仰仗的大抵不会是师承。”
“不是家族、不是师承,那么老师你所仰赖的,便该是更全面的一些东西。”陈平安说完,又问孟彰,“老师,我可是说对了?”
孟彰失笑:“你猜测的方向倒是没错。”
孟彰没什么兴趣跟陈平安分说自己到底是仰仗着什么,才叫那些顶尖的名门望族为他做退让。
“继续。”
陈平安便应声将话题的方向又给带了回来。
“他们忌惮老师你,又想要仰仗你,从你的身上分润些好处,所以,他们必不愿意老师你手底下有足够能用的人手。”
不得不说,陈平安真就是一块璞玉。且随着孟彰的教导,这块璞玉渐渐开始散发出他自己的光芒。
“也只有老师手底下没有足够能用的、好用的人,他们才能将自己的人送到老师手下,慢慢地、一点点地收取他们自己想要的报酬。”
“而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出现的。”
陈平安说话的声音不带多少感情,就不想不是在说他自己,而是在说别的什么人。
“我得老师启蒙,就算学的不多,也和老师有一场师徒名分。日后老师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下去,我也会是一个选择。”
孟彰摇头道:“那太远了些。”
陈平安点头,认同孟彰的说法:“相比起那些大家高门准备送到老师手底下的人来,我一个失了父母、没有家族友人的孤儿,没有什么好处。但是……”
他看着孟彰:“老师现在其实也是在学舍里读书的吧?等老师从学舍离开,真正有要想做的事情的时候,我应该是有点长进了吧,总该能给老师你帮些忙。反倒是他们送到老师你身边的那些人,他们都已经是死人了,跟我比自然有很多不足之处。”
孟彰点头:“对,你天资极好,只要引你入道,你很快就会追上他们,甚至还会越过他们去,将他们给甩在身后。”
这是生人与阴灵之间的绝对差距,不是谁都能像孟彰一样轻轻巧巧地就迈过去。
“我还有一样好处,”陈平安说道,“对老师来说,我身后更干净,除了我自己以外,不会再牵扯其他人、其他势力。而他们不行。”
孟彰再次点了点头:“这一点也确实是这样没错。”
陈平安最后道:“除了这些只关乎我自己的因素以外,他们还担心一件事。”
孟彰眨眨眼,问:“什么?”
陈平安道:“他们在怕,我只是一个开始,在我之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被老师你挑中来教导和培养。我一个可能算不上什么。可是十个我呢?百个我乃至是千个我、万个我呢?”
“光是靠数量,也可以冲击他们在老师身边的位置。更何况,在数量提升上去以后,质量也未必不会有所变化。”
停了停,陈平安忽然狠狠一磨牙,问:“老师,你是要学孔夫子吗?”
孟彰先做沉吟状,然后笑道:“好像,这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陈平安定定看了孟彰好一会儿,最后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了。”
孔夫子可怕,但更可怕的,还是他的那三千弟子。
是他们,保证了孔夫子的延续;也是他们,将孔夫子的思想发扬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