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歆握起她的手,“潼潼,你说句话。”她拉她,晃她,可她却没一点反应,“潼潼,你跟妈妈说句话。”
季潼看向她,突然流下眼泪来。
周歆急忙帮她揩掉,“怎么哭了,孩子,别哭。”
季潼握紧她的手,“妈妈。”
“妈妈在,妈妈在这。”
“我好难受。”
周歆摸着她的头,“妈妈去找神婆,她就在隔壁,你等着,一会就不难受了。”
周歆跑了出去。
季潼捶着胸口,泪流不止。
所有的感情、回忆塞满了她的大脑。
快要炸开了。
【找个机会杀了我】
【何沣,你看,下雪了】
【上过床,掀完盖头,我这一辈子就是你的人了】
【等战争胜利,如果你还没回来,那我就不等你了】
【不怕我杀你?】
【你让我所有的信念都崩塌了】
【你长高了】
……
……
一九三六年,七月。
南京的夏天热的像个蒸笼,也不知哪里的树上趴着知了,没完没了地叫了一早上。
店里的风扇坏了,昨个送去修,到现在还没有送回来。谢迟被屋外的嘶叫声吵得半睡半醒,迷迷糊糊拿着只小团扇慢悠悠地扇着热风,额头上扑了层细碎的汗珠。
因为翻来覆去,绾着的长发松散开,连木簪都竖戳戳地掉在地毯上。
她穿着黑色旗袍,不管是什么时候,黑色总显得沉闷,这本就不舒服的天,看上去叫旁人也跟着觉得捂得慌。
谢迟喜欢穿黑色,从夏天旗袍到冬天大衣。头上要么插着发簪,要么绑着白布带、或者黑的,别人奇怪,有时会问上两句。
前些年,她答的是:守丧。
可这一年两年三年过去。
还守着丧?
她便又说:习惯了。
远处的知了终于不叫了。
楼下的阿如又喊了起来,“老板!”
“老板!”
阿如穿了皮鞋,踩得楼梯咚咚响,“老板,有客人。”阿如推开门,探进来半个头,“醒了吗?老板。”
谢迟翻了个身,腹部的团扇掉在地上,她慢悠悠坐起身,将它拾起来丢在一旁,手撑着椅子站了起来,耷拉着眼皮懒洋洋瞧着她,“叫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