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么?说,”宋怡安抚道,“总会?有机会?的。”
良久,高枫摇了摇头。他说:“我差不多只有半年时间了。”
宋怡得到意料之外的回复,此时猛然侧过头:“请问这?是什么?意思?”
“抱歉,久违地跟人好好说话,结果一不小心?,跟你说了不好的事。”高枫再一次道歉,他风轻云淡地微笑?着说,“结肠癌,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晚期了。医生?跟我聊了几次,肠透啊什么?的。我考虑了,果然还是想走得体面一点。”
宋怡愕然地坐在原地,她回头,漫长而仔细地注视着身边这?位老者的笑?容。
“唉。好想看看小洁结婚的样子啊。”高枫眯着眼睛,和蔼而慈祥,“对?不起,我这?人很?贪心?吧?”
怎么?可能。
手中的玻璃杯被捏紧,宋怡突然插进话来。
“这?怎么?可能算是贪心?呢?”她说,“医院没有通知高小姐吗?这?件事,我觉得您还是尽早告诉她为好。”
长久,夜风将她的长发吹得好如柳条四散。高枫静静地抬头,他说:“我啊,因为自己的过错,已经足够对?不起身边的人了。为了赎罪,我一直过得束手束脚。
“但是如今,我反而释然了。告诉他们的话,只会?限制我生?命里最后的自由。”
他与池树人一同在剑桥留学过,饱读诗书,也见识过广大?的天地。论学识,他比宋怡渊博得多。
就连他说的话,也叫宋怡难以反驳。
她望着他温吞的面孔,有那么?一瞬间,在宋怡的幻想中,高枫与宋作?为重叠在一起。
在宋作?为没有去的那场音乐剧表演上,宋怡告诉了自
己很?多次,要学会?理解他。
或许不见她,对?他来说才是自由的。
苦痛浩浩荡荡从我们身上碾过,平躺在人生?这?片荒野上的我们互不干涉,只能选择将自己变得更?坚强。
“我知道了。”宋怡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载着迟疑的脸庞驶回冷漠的海域,“那么?祝福您。”
高枫在这?场生?日宴上的存在无疑是尴尬的。
他是作?为单老爷子的朋友受邀的,但游轮派对?不比在酒店里举办的宴会?,来了以后,便要等结束才能离开?。
宋怡目睹了一些前辈在远处议论纷纷,他们认出?了高枫,但没有一个上来打招呼。
不久之后,宴会?转移场地。所有人被身穿西装的服务生?们请进室内大?厅。
宋怡站在阶梯上寻找詹和青,时不时有服务生?手持托盘询问她需不需要香槟与毛巾。
突然间,背后传来一声甜美的“宋小姐”。
她回头,映入眼帘的是几位陌生?的女性。她们穿的不是礼服,但凭宋怡贫瘠的时尚知识,也清楚那些都?是定制的名贵品牌。
她与她们碰杯,但彼此素不相识。
“高洁人呢?”其中一个这?时候开?口,说着笑?盈盈地环顾四周。
“刚才她说上洗手间。”
“是吗?我怎么?看着她好像是碰见熟人了,鬼鬼祟祟的。”最后那句压低了声音,是带着笑?说的。
凭借这?几句议论,宋怡能得到的信息有二。
一,她们是高洁的熟人。
二,高洁大?概看见她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