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牙坐着轮椅上,正对书房案桌。
凌乱的桌面和墙画的名帖污迹相映,唯一整洁的只有桌边两摞摆放得整齐的账簿,还有谢琢玉练字的帖本。
他静坐了会儿,伸出手欲将怀里的账本放回桌上,一只手抢先替他做了。
穿素衣的少年面容尚且青涩,许是因为争吵的缘故还有些赌气,不愿意说话。
她换了身衣服,褪去宽袍又着窄衣,布鞋替了云衣,发髻散了布包。
老程牙看着她忙里忙外将书房收拾干净,开了半扇窗户后
回到桌后,然后翻开她方才未看完的账本,提笔继续做功课。
谁也没开口打破缄默,直到饭堂掌厨差人过来过来,“老爷、公子,到饭点了。还请移步。”
老程牙去看谢琢玉的反应,却见她不搭不理旁人,只顾着提笔书写,闷头做事。
他与下仆道:“过来推我,走吧。”
“那公子他——”下人犹豫。
老程牙道:“别管她,爱吃不吃,牛脾气。”
两人离开,轮椅的车轱辘刚掉了个头老程牙就感觉有一阵力道,椅背后有人贴近。
程府建得大,园子和院子都不少,在走过两个花池后还没到饭堂,谢琢玉终于忍不住开口:
“义父你家也太大了,你不知道我都迷路多少次。昨天晚上我去找您说事,结果跑到了府上洗衣的水室,被很凶的老嬷嬷赶出来。”
“可惨了。”她苦着脸求安慰。
老程牙冷笑一下,声线刺耳却平稳:“呵,在你自己家都能迷路,你也真有出息。”
“我在家迷路,那和这里能一样吗?”
“嗯哼~我家不是你家?”
谢琢玉回忆当日叩首端茶时义父与她说的“以后,程府就是你的家”,蓦然回首,她咬着下唇,神情感触良多。
“是我家。”
她心里惭愧,总有些话不敢说,但她心知。于是从怀里掏出忙里偷闲做的小桃夭花雕,塞到老程牙手上。
她道:“义父,我错了。我会好好跟你学御下之道的。我也好好读书,练字,争取做个正经人。”
老程牙又冷盯她一眼,“就你还是正经人?不惹麻烦就算好的。”
谢琢玉脸面羞红,摆着手解释自己只是习惯了去粉饰太平,也不愿与人冲突亦或勾心斗角,并不是成心要做小人。
“没让你做君子,小人你也不像。中庸之道,你参的倒挺快。”
“谢谢义父夸奖,我会再接再……”
“我没夸你!”
执子琢玉,性本赤诚。
恩师领路,众人唏嘘。
后因得一精明人相助,哀怨喜怒迸发,终敛尽刺骨,愈见锋芒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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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过几日,中门传来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