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无奈苦笑:“首席一意如此,我自然不能阻拦……但首席今日促成此事的手段,却不免失之于术了。”
张行笑意不止:“陈总管也知道我是要一意如此吗?”
陈斌终于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事情定下,张行便在众人簇拥下自北门入了邺城,然后便在数十个大小头领数百文武的簇拥下招摇过市、耀武扬威,穿过大街,一起去了位于城西北侧的邺城行宫。
一进去,便先登了个正门门楼。
这个时候,刚刚还在城门外说要共天下的黜龙帮马上就上下尊卑起来了,文书、参谋、准备将们只能在下面站着,龙头、总管们围在首席身旁,其余大小头领只能站在门楼边上,然后才一起眺望这个行宫。
不过,只是看了一眼位于城西北侧的行宫,张行便觉得眼熟,然后失笑来言:“之前陈总管说这邺城行宫跟江都行宫差不多,哪里是差不多,分明是一模一样。”
“没办法。”陈斌也苦笑起来。“邺城这里跟江都那里,都是曹彻登基后迁都时趁机恢复五都制度,一起动工修建的,所以都差不多。”
张行点点头,复又惊醒:“原来的邺城呢?东齐故都呢?”
“烧了,拆了。”张世昭在一侧扬声来对。“大魏开国那位素来心思重,不止是东齐故都,南陈的江宁,当时都一并拆了、烧了,有钱的、有修为的、有势力的,也被迁走了。”
帮内不少年长的头领都点起头来,不少年轻头领却有些诧异。
张行面上没什么,心中却幽幽一叹,他如何不懂呢?
老早他就察觉到了,曹彻的那个爹真的是两极分化,尤其是晚年的苛刻严酷和登基前的英明神武,形成了鲜明对比,但有些东西,却是一直有迹可循的……只论此事,便是他关陇本位思想极重,而且这种思想也不仅仅是停留在人事任用上的,想想东齐故地跟南陈故地的大小亩就知道了。
与这种持续了一两代人的大面积歧视性苛政相比,烧了邺城跟江宁,似乎也就那样了。
想到这里,张行四下再去看,反而又有些感慨:“若是这般说,邺城跟江宁都只是恢复这十几年,便重新有了如今规制?”
众人颔首不及。
“那邺城果然是河北霸业之根基,恰如江宁是江南之荟萃。”张行有一说一。
“诚然如此。”魏玄定明显也有些心潮澎湃之态。“必然如此,邺城本就是河北天然之首府。”
张行不置可否,复又去看眼前宫殿:“若是跟江都行宫一样的话,那便是西面夹城为仓城?”
“反过来的。”陈斌提醒。“东面是仓城,西面是马厩,前面是公房,中间是大殿,后面是后……居住之地。”
张行再三点头,却又迟疑:“西北面是什么?宫城外到漳水那里……”
“是旧漳水三台遗址。”魏玄定野再度解答。“昔日东齐宫室外延所在。”
“可以修起来。”李定眯起眼睛道。“以作卫城……不用太大,方便起军阵,长久防守即可。”
“头领太多,家眷更是没有准数,后面未必住得下。”陈斌微微皱眉道。“仿照西苑扩展为居住区也无妨。”
“两个相互不耽误的。”张行认可道。“那边空地极大,西苑也好,卫城也罢,扩展公房与居住区也行,就往那里走就行……但还是那句话,不要着急,今年年前非但不动兵戈,也不动水利之外的任何工程……何头领在吗?”
何稀立在楼梯口,只半个身子在外面,朝空中虚虚拱了下手,倒是老实:“属下在此。”
“听说你已经上手工程了?”张行见到此人果然在此,便直接走过去,正色询问。
城门楼上挤满了人,不免显得逼仄,众人见状只好纷纷后退,只挨着墙排了三排。
眼看着那张首席走到楼梯口,何稀无奈,只能拱手:“回禀首席,只是规划了几座学校,刚刚秋收完,还没动工,如今只是医院那边要去瞧瞧。”
“那就好。”张行正色道。“我之前一直在河南,怕大家不知道,这里正式的说一下……咱们今年不折腾……只要没人来惹事,咱们就不打仗,大工程也不做,便是人事的任命和调整,还有军队整编,也可以先计划着,然后等到年后再正式发布。”
这个时候,众人虽然想法不一,却意外的没有多余讨论,只是任由张行来说话。
张行眼见如此,便转回何稀:“何分管,你这里先建医院跟学校,休整一下道路,多余计划都押后到年后。”
话到这里,张行便走了回来,而中间经过许多头领,心中微动,有心想在这里挨个谈下去……毕竟,在这种环境下,加上今日的气氛,怕是无论停在谁面前说什么,都没有谁能有反对的余地。
而且,虽然说了大事都要等到年后做,却不代表没事做。
只不过,之前陈斌便嫌弃他用手段推动进程,却也不必如此了。
一念至此,其人回到门楼中间,便直接宣布:“这行宫大家已经一起进来了,就让魏公跟曹总管来替大家做住处上的安排,大家可以跟着去看看,也可以寻地方歇着,去办公做事也行……且放宽心,我在邺城会稍待几日,大家有什么疑难的事情,或者有事情要人背锅,尽管来寻我……而过几日我便要去登州接应白总管他们,到时候还要带走几个营的。”
说着,便挥挥手,催促众人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