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自己的梨花玉簪送给了盛青摇为做盘缠,后来那些首饰再也没有入眼的,簪到头上总觉得乏味,索性一直空着不戴了。
没想到陶蔺细致入微,竟观察得这般仔细,沈元慈心头暗流涌过,暖意上头,所以他是为了此事专门来找自己的吗?
于是笑着欠身道:“元慈谢过陶兄。”
陶蔺唇角的弧度逐渐平缓,但眼底的笑意丝毫未减:“今日是你入太学满一年的日子,所以即便没有公事,我也会来,幸好紧赶慢赶终于是赶在你回府之前赶到了。”
他声音有些低沉动听,像是贴着耳朵在说,酥麻的滋味传来,从耳畔到心中。
沈元慈已经分不清究竟是心热还是面赤,没有立即回答。
四周寂静,只有风还在吹动,几乎能闻得心跳声,只是不知是谁的心跳?
或者,皆有。
自眼神交汇那一刻起,世间万物恍若无物,他们不需要多言,便能知晓彼此的心意。
她的心简直快要呼之欲出,眸中闪烁灿若星辰,娇唇欲启又无言,何处不惹人怜爱?
“走罢。”陶蔺没有再说下去,他有万种情绪想要告知,只怕唐突了沈元慈,微笑着转身缓步往前行。
沈元慈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不知是否听到,脚步却一直跟着前方的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日光照着影子一长一短,交叠在斑驳的路上融入尘土中的落英,终于在道上愈走愈远,直至消失。
太阳还未落西山,时候尚早。与太学静谧的气氛不同,宫中校场上已经许久不这么热闹了,只因一场蹴鞠赛即将开始。
校场上此时共二十四人,分为黑白两方,白方主帅为皇帝,黑方主帅为周景燊,而皇后则坐于侧方观看。场上白方六人各守一球洞,黑方同理,入球洞多方取胜,这便是在民间与军中盛行的蹴鞠。
皇帝今年也不过二十有六,正是意气风发之时,他与周景燊非一母所生,所以并不相像,虽不如周景燊英俊,却也算是天人之姿,尤其是那一股儒雅威仪的气质,站在士兵中依旧醒目。
他板正身姿面朝周景燊,只是嘴角略微上翘提醒道:“比赛便要用尽全力。”
周景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开玩笑道:“那臣弟便得罪了。”
蹴鞠就此开始。
侍卫执旗一挥,皇帝占得先机抢先将球踢走,还朝周景燊得意一笑,黑方士兵不甘示弱,拦住皇帝三面,眼见途中不通,皇帝迅疾做出反应一转身将球踢传给身后白方士兵。
白方士兵欲往另一方进攻,谁知在球踢出之际竟被突然冲出的周景燊截获,他速度极快,一个回旋便又把球转至身后方。
皇帝等人围住周景燊,可无论是力量还是速度,皆不是他的对手,他迅敏地绕过众人,白方士兵甚至连他的周身都未触碰到,待找寻到他人时,见他只用一己之力将那球踢入球洞。
众人差异,原来武安王身手如此之好!
“畅快!再来!”皇帝此时卷袖叉腰,脸上虽然些许出汗,脸上却无半分恼怒之色。
三局定胜负,可白方只赢一局。
蹴鞠结束后,士兵与宫人散去。
此时已近黄昏,天空半边湛蓝半边昏黄,偶有几朵白云浮过,鸟雀经过,好不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皆仰面躺在场中央,皇帝已是毫无力气,可周景燊却依旧面不红气不喘,头枕臂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草,右腿翘起正闭目养神一副自在清闲的样子。
未几,皇帝终于缓过气来:“自你离开之后,朕已许久不那么尽兴,唯有同你蹴鞠才可如此畅快。”
周景燊听到皇帝说话后,终于睁开眼,将口中的草吐出后弯嘴一笑:“皇兄若是喜欢,臣弟常来陪皇兄蹴鞠便是。”
看着他笑得这般高兴,周景燊心中却在暗自思忖:倘若方才不是自己实在不忍心他皇兄输得一败涂地,故意让了一局,且看他皇兄现在可还笑得下去?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方才最后一局是故意相让,若是再有下次,朕就治你个欺君之罪。”皇帝在一旁玩笑道。
果然当了皇帝便是不同了,观察得这般仔细,周景燊自诩做得不露声色,却还是被发现了,只得干笑两声:“以后不让了就是。”
“你若不想去封地,晚些去也好,毕竟才刚回长安,正好同朕与昭宁二人再多待一阵。”
在大梁朝,若是王爷有封地,得了皇帝许可便可立即前往做诸侯王,但周景燊懒散惯了,教他如何去管理一方诸侯国?还不如留在京中做个闲散王爷来得舒服。
更何况,如今京中不仅有皇兄与周昀嘉,还多了个沈元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