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从那月长老手中救人,乐少言压根没管他人作何想法,也不去想事态会如何发展,只是盯准了自己想要达成的目的,仅此而已,然后默默规划好一切为此将其实现,这也难怪女混子不会去因为穆清和青鸩有意试探而生气,甚至还能顺带将计就计稍稍利用一下二人。
包括之后,乐少言以一种低姿态与穆清做交易,看似是任由穆清将其把控,实则是想借机利用穆清之手深入调查风菱坊和《万奇卷》这两样与其师父相挂钩的事,为了达成目的,女混子甚至已经可以做到一点都不去在乎外人可能会因此带着鄙夷的异样目光看待她本人。
换作先前穆清只会误以为女混子是真的窝囊没用,可现在,乐少言却向穆清证明了一种更加难能可贵的心性,低调隐忍。
身在乱世却能处变不惊,身怀本领仍能耐心蛰伏,从而抓住时机稳中求进,如此心性,实属难得。
原本穆清以为乐少言早已变了,现在看来,确实是变了,但并非是先前以为的变的更加无能颓废,恰恰相反,相较曾经那个行事冲动冒冒失失的小小女侠,如今这个看似不思进取实则是在静待时机的女混子要变得沉稳可靠的多,看破这一切后,穆清豁然开朗。
就是不知,眼前这为师报仇而收敛锋芒的乐少言,是否还敢有着曾经那般骄傲的梦想,又是否,还会在意曾经的约定?若是能有,哪怕一点也好……
这个想法稍纵即逝,很快便被打消,没有期待便不会有失落,穆清不敢再有奢望。
可……乐少言分明还有着曾经那股子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会不会,还有希望,即使渺茫,却也存在……
穆清还想再尝试最后一次,因而,一定要将乐少言留在身边。
随着思绪的收回,穆清移开了目光,再次抬首,恰巧又望见了那无字碑,正当穆清在脑海中思索为何会会这样立碑时,身前那本在酣然入睡的乐少言猛然睁眼,不待穆清反应,只见面前这人身影不知出于何意骤然扑向自己,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再回神时自己整个人已经被乐少言侧揽在怀中。
对于乐少言突如其来的无礼举动,穆清很是抗拒,本能地想要挣脱,却是瞥见乐少言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然抓着一支弩箭。而那藏在暗处发射弓弩之人,早已趁此之际迅速钻入林中不见了踪影。
“方才情急,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不知是不是熟能生巧,乐少言这次倒是很快就松开了怀中的穆清,把玩着手中这支与先前烤山鸡那次遇袭时一模一样的弩箭,无奈笑道,“故技重施二次试探也就算了,可是为什么这次何青鸩姑娘会对我有这么重的杀意?总不能是我昨晚用了点小伎俩让她睡了一宿好觉就因此怀恨在心了吧?”
穆清却是摇了摇头,面色有些发白,也不知是不是为刚才的暗杀感到心悸:“这次不是青鸩,我并没有命令她跟来。”
“嚯,难怪跑那么快,要我说,这射箭偷袭的本事还真不如青鸩姑娘。”乐少言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惊讶,像是早就猜到了。
穆清并未接话,从乐少言手中接过弩箭后便认真观察起来,在确认了这就是风菱坊特制弩箭后,很快便明白了方才那偷袭之人的身份,再看乐少言跟没事的人一样,甚至没有多问一句,穆清便知晓乐少言同样心知肚明。
站直身子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乐少言忽地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滑落,下意识伸手一抓,定睛一看,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紧握着的是一件披肩外套,当下一愣,这显然不是自己的衣物,于是女混子下意识看向了早已偏移视线,有意避开目光交会的穆清,瞧见穆少坊主这一副害羞不肯认的启齿模样,女混子顿时了然于心。
乐少言会心一笑,心中不由生出些许暖意,将完好无损的外套重新披回了穆清肩上,谢道:“穆姐姐一番好意,女混子我还真是有点儿受宠若惊,多谢。”
大抵是没有想过会与乐少言如此近距离的面对面交流,也不知是不是过度紧张,穆清显得很不自在,无处安放的手不自觉地抓紧了方才的披肩。
穆清微微垂眸,仍回避着乐少言的视线,低声问道:“那刺客明显是冲着你来的,原因为何想必你也清楚,你打算怎么办?”
即便心知这是风菱坊的杀手,穆清还是刻意避开提及风菱坊,穆清发现,自己内心似乎是并不想因为这风菱坊少坊主的身份,让二人好不容易能和谐自然些的关系又变得无比尴尬。
至于乐少言,明明已经看出端倪,却也丝毫没有要追问弩箭来历的意思,女混子只是看似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又抓耳挠腮了好一阵,这才淡定下来,长叹一声,道:“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在此之前,我还有些其他问题想请教一下穆清姑娘……”
话到此处,乐少言忽然顿住话语,颇具有玩味的笑眼再次望向穆清身上,却是故意不语。
直到穆清无奈地开口催促时,乐少言才继续接话说道:“今儿个可是七月初七,良人相会的好时日,穆清姑娘独自前来找我,莫不是…是想与在下共度佳节?”
“登徒子!无礼——!”
穆清几乎是一瞬间就明白了乐少言话中藏着何意,面颊霎时染上一片绯红,甚至羞赧到红了耳根。
于是乎,在今日这个大好佳节,女混子的脑瓜上结结实实挨了少坊主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