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为德!拿上你的行李给我滚!别像个狗一样赖在我家!”李大奎发了疯一样将他手上的东西扯了出来,用力一扬,已经旧得掉色的被褥直接掉进了一旁的猪圈里,沾上了肮脏的粪便。
黄为德又羞又恼,双目通红,紧握的双手不住地颤抖,却又无可奈何。
李婶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本是泼辣的性格,是苦难的生活将她磨成了如今这般麻木的样子,平日里只有对着黄为德的时候还会稍微表现出些许蛮横。
面对儿子的无理取闹,李婶抹了一把眼泪,凄声哭道,“李大奎,你到底想怎么样?”
“妈,我不怎么样,我只要让他滚。你知不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议论我,他们说我有个便宜爹,说我靠便宜爹养着,我受够了!”
李婶含着眼泪冷笑一声,“难道不是嘛?你以为你一次次回来拿的钱是谁的?你爹死了,家里一分钱都没有,我能活到现在,全是你黄叔用他的积蓄撑着这个家!他只是觉得对不起你爹才留下来的,可你应该清楚,你爹的病就连大医院都治不好,咽气也是早晚的事!”
“妈,你闭嘴!”
李大奎被自己母亲毫不留情地指出实情,被邻里街坊指指点点,面子上挂不住,挥起拳头就朝着黄为德打去。
黄为德心存愧疚,紧闭双眼不躲不闪,没想到拳头没落在身上,一睁眼看才看到,又是那个瘦弱的姑娘帮他拦了下来。
“李大奎,你要是这么恨黄大夫,怎么早不赶他走,晚不赶他走,偏偏这个时候赶他走?”简悠一掌拂开他的拳,还用暗劲将他推了个跟头,她实在是见不得一个男人仗着自己的力气对年迈的老头动手,当下连一点好脸色也懒得给。
“又是你这女人多管闲事,怎么,老黄也治死了你的丈夫,拿他那身老骨头偿债……”
李大奎话没说完,只听“啪”的一声脆响,简悠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黝黑的面皮顷刻间就红肿了起来。
“你这贱皮子!”
李大奎立刻便想拿拳头打她,简悠挡都没挡,从怀里掏出了一沓现金——宁骁怕她没安全感,一来到村子就给了她一些现金傍身,她没有用钱的机会,便一直贴身放着。
李大奎的拳头生硬地顿在半空当中,面色极其难看道,“你什么意思?”
“我听出来了,相信在场的乡亲们也都看出来了,你这回回来,恐怕就是来要钱的吧。黄大夫已经很长时间不曾外出给人看病,根本没钱给你,所以你才故意要让他难堪,逼他把仅剩的积蓄都给你,我说得对还是不对?”
虽说平日里关上门个人过个人的日子,可他们家的事本就被李大奎闹得很大,外人多多少少都清楚是怎么回事。简悠才说完,旁边围观的村民们便都指着李大奎窃窃私语。
李大奎面上窘迫难堪,可没钱的滋味更痛苦,他一把夺过了简悠手上的钱,嘴硬道,“怎么,你要替这老头给钱?”
“是,黄大夫是个好大夫,他应该去帮助有需要的人,而不是被埋没在这里。”之前简悠通过跟陈叔陈婶的聊天中得知的李家的这些恩怨,很是为黄为德打抱不平,“你拿了我的钱,就不许再为难黄大夫,要是被我知道,”简悠压低了声音,“呵呵,我知道一次就打你一顿!”
眼前的女人长得矮瘦娇小,本不足为惧,可她乌黑双眸里打着旋儿的戾气却是实打实的骇人。李大奎不过就是个普通泼皮,竟被她吓得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灰溜溜地要走。
围观的村民给他让了道,他面子尽失,又不甘心,想了想又顿住脚步,指着黄为德大声叫道,“姓黄的,我看在我死去的爹的份上今天就饶了你,我可以给你时间搬走,如果我下次回来,再看到你赖在这不走,我绝对不会像今天这样好说话!”
“赶紧滚!”简悠朝他挥了挥拳头,后者立刻逃也似的骑着摩托车离开了。
黄为德强自镇定,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柴,点燃了一根。看着简悠颤抖着说了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