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陛下,”
杨首辅没让皇帝抒发完就打断他道,“陛下,大皇子殿下沉稳有余,果敢和战事经验却远远不足,若我朝现在是太平盛世,大皇子为盛世守成之君尚可,但现在我朝表面尚安稳,实际却是内空外乱,西北的西域西域,北疆的北鹘,东南沿海倭寇海贼,西南异族邻国窥伺,倘若一处发生动乱,就很可能引致群狼攻击陛下,大皇子他,守不住啊。”
说到这里杨首辅几乎是老泪纵横。
他哽咽道,“而且陛下,祖宗理法不可废,二皇子他为元后嫡子,身后是手握西北十数万大军的西北督府,在北疆军中又素有威信陛下,您想要越过他立大皇子,难道是要引起天下大乱吗?”
贞和帝面色僵硬。
他想说,何至于天下大乱?
杨首辅像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接着就道:“陛下,除非二皇子殿下身死,否则你若另立他人,哪怕您远远的打发了他,您尚在时便也罢了,但只要您不在的那一日,二皇子殿下就能以正统之身率兵,名正言顺的废了新帝陛下,我们大周经不起这样的动乱啊!”
贞和帝嘴唇发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来,道:“他敢!”
杨首辅苦笑,他能有什么不敢的?!
你都把人作践到这个份上了,还指望人家对你俯首帖耳,你死了他都不能反抗吗?
既然帝位折不折腾最后都还是他的。
杨首辅当然希望能是正常更替。
他摇了摇头,道:“陛下,二殿下是元后嫡子,立为储君乃名正言顺,且二皇子能谋善战,行事果敢,正如吴尚书所言,颇有建元帝之风。陛下,还请陛下能撇除偏见,为我大周的千秋江山计,立二殿下为储啊。”
杨首辅说的苦口婆心。
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了。
可是皇帝最恨人威胁。
现在杨首辅的话已经不亚于是威胁了。
他瞪着杨首辅,面上是不正常的紫红,低声一个字一个字道:“所以朕若不立他为储君,这个朕坐了几十年的江山就要败了吗?”
“他回来不过才几个月,这朝廷就要因为他反了天了吗?”
杨首辅:
皇帝不信这个邪。
他不再理会大臣说立储之事,只坚定了心思待赵允煊伤势好些,就打发他去圆洲避暑山庄。
他起了好强之心,又在朝臣连番逼立储君之下对几位股肱大臣起了猜疑之心,越发的不肯放下政事,用药强撑着也要上朝。
“陛下,北鹘发生内乱,原北鹘国主病逝后,其弟杀侄登上国主之位,并屯兵我朝北疆边境,送来国书,献上宝马一千匹,牛羊各五百头,道是欲向陛下求娶我大周朝最美丽的明珠,陛下最珍贵的女儿明珠公主,愿与我朝永结盟好,缔万世之谊。”
“陛下,云南督府都督林树啓八百里加急送来急奏。七月初七,都指挥同知周宽巡视遥州地界受袭,不治身亡,现林都督已派兵围遥州山脉,追查周同知受刺一案,林都督请求陛下恩准,出兵围剿遥州山匪,震慑云南各族。”
“陛下,江南督府急报汛情。江南自六月中旬连遭大雨,陆续已有数州受灾,庄稼尽没。近日大江于陵江段更是決口,淹沒池州,平洲,亳安等数州县,布政使司虽已竭力安置灾民,月初迁户近千余,但大雨持续不断,恐有更多州县受灾,另外江南布政使司布政使余析在前往探视灾情时不幸惹上疫症身亡,现时已由原布政使参政并江南督府接手赈灾事宜,督府奏请陛下援拨银粮赈灾,安置灾民,并防备灾民流窜暴动,以及灾后疫病横行。”
一道一道的急报如一个一个重锤击得贞和帝头晕目眩。
可每一道折子听起来便也罢了,再细细问下去,越发的不堪,臣下或含糊其辞,一问三不知,或是坏消息不断,比这折子呈上的还不知要重上多少倍,贞和帝终是不堪其负,怒急攻心,直接吐血晕倒在了龙椅上。
这一次是真晕,再不是装的。
等他醒来之时,他的爱妃温淑妃正坐在他床前垂泪。
见到他醒来那眼泪没收住,反而流的越发的汹涌了起来,哽咽道:“陛下,陛下。”
那模样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
她一向内敛温雅,哪里有这般失态过?